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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玩的人一起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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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日喀则于我,是一种象征意义,那是我所到达的最西的西边。
西天,于中国人,是一种想像,一种近乎于梦一般的想像,所以才会有“西方极乐世界”的传说。
梦境,总是色彩斑斓、多姿多彩的。
实践梦想,我不知那是一种幻灭的痛苦还是一种终于得愿以偿的幸福?比如玄奘法师,只身从长安出发,经西域、克什米尔,历时四载,尝尽千辛万苦,到达佛祖诞生的西天,在产生求法的愿望和实践踏上旅途的过程中,他是否也曾有过对西天的憧憬?
当然,他是修行有道的高僧,欲望于他,只是一种淡淡的身外物。
欲望和幻想,原是世上最深的痛。
拉萨至日喀则,经过拉萨河畔的风光旖旎,车穿行雅鲁藏布江峡谷,天蓝如镜,层峦叠嶂,凝重寸草不生的深灰,是江对岸山体的主色调,而公路这边,掠过的石砌房屋,时可见炊烟袅袅,平宁而详和,江水时平缓地流过,时湍急地翻腾,藏北草原极难见到的绿树,在这儿却不时地闪现,只是那树,低矮的,不耐高原地嬴弱。
日喀则在向我走近。
那是这次旅程我力所能及的最西边,意识中,我明白这点。
坡上的野花,淡淡的嫣红,五、六朵薄薄的花瓣,匍伏在高原的地面,顶着五月仍带着寒意的瑟瑟的风,娇艳地怒放着。
当车冲出雅鲁藏布江峡谷,地势渐渐平缓下来,雅鲁藏布江如一条蓝色的绸带,舞动在蓝天下,只是公路边那草场,却如被子弹洞穿过大地般布满鼠洞,远处山峦上,黄沙如缠绵的爬墙虎般攀上了山腰,黄色扑上了青黛,触目惊心。
深究其根源,西藏相当多数地区属于地质上的古湖积地层,土壤层较薄,一经破坏即很难恢复,过渡放牧、草原鼠害,再加上风力强劲,使得草场退化、沙化严重。
曾经,这里是西藏的粮仓,如果,某一天,这儿变成了一片沙漠,我们该如何向子孙后代交代?而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想像的日喀则应该是怎样的景象?绿绿的树?暖暖的风?天空上有我画上的彩虹?太阳下的江水闪着金光?自由的白马在青葱草地上驰骋,还有天真的孩子和姑娘的笑脸迎接着我?
那到底是酒醉后的梦呓、还是渴望中的幻境?
日喀则就在眼前。
整洁的街道,新建的楼房,使人恍惚置身于沿海某一个新兴的小城,这就是日喀则?
这就是强曲坚赞----这位强悍的第十任帕竹万户长,公元1348年到1350年,打败十三万户中实力最强大的蔡巴和止贡巴,1354年攻下萨迦寺,取代了萨迦政权、建立帕竹王朝,得元顺帝封为“大司徒”,改组原萨迦王朝时期的13个万户,分地为宗,把这里改名为桑主孜,意为“如愿以偿”,汉语译音即为“日喀则”,所设的最后一个宗?
强曲坚赞统治全藏的雄心终于如愿以偿,日喀则也从此新生。
然而,眼前的日喀则,已不再是强曲坚赞重建的日喀则,六百多年的辉煌和风云变幻,是我们无法穿越、无力触摸的冰冷和坚硬。
燃一只烟,坐在丹增旅社的天台上,远眺阴雨中的宗山,那儿,才是强曲坚赞经营的日喀则旧城,那雨,绵绵的,如走不到尽头的思绪般,如江南初春的雨丝,带着高原特有的寒气,覆盖住了日喀则。
离家八千里。
红颜易老,英雄白发,可也如这雨般,带着一丝悲戚的惆怅?空掷的情怀,可也如这雨般,无奈?
他们说,有愿望才会有失望,那么,如何才能,将一切愿望,放下?
于是,人生,得大自在,得大解脱。
给我一支笛,给我奏响丝竹的心力,把所有的心愿化成空明,悠扬宛转,袅袅渺渺,在这缠绵的雨夜,在我最西的西边。
让我的梦穿过你的长发,如长着七彩蝉翼的精灵舞动在你的心房,如星辰般璀璨地坠落在天空……
二
日喀则西,尼玛山南坡,扎什伦布寺宏伟壮阔。
这座大庙的始建,缘于宗喀巴的第八弟子、一世达*赖根敦珠巴,为纪念去世的经师希饶僧格,1447年在帕竹政权的资助下,历时12年建起了扎什伦布寺,意为“吉祥须弥”,而后,经四世班禅罗桑曲结坚赞扩建。以后,又经历代班禅的不断修缮、扩建、遂有今日之规模。并且,随着1600年四世班禅罗桑曲结坚赞担任了该寺的第16任法台,扎什伦布寺遂成为历代班禅额尔德尼的驻锡地。
然而,我却还是认为:真正的修行者,佛堂只应供在自己的心中。
所以,扎什伦布寺最吸引我的,不是错钦大殿可容纳2000多人颂经的不凡气度,不是弥勒殿里由尼泊尔工匠与藏族工匠合作制成的11米高弥勒像的精致,不是度母殿里白度母、绿度母像的雍容典雅,也不是历世班禅珠大小不一珠光宝气的灵塔,更不是强巴佛殿里世界上最大的强巴铜佛,尽管那丰满的佛体、倍感细腻的肌肤都显示出无比精湛的工艺,尽管铜佛高26.2米、肩宽11.5米、耳长2.2米、共用黄铜231400斤、黄金6700两、仅眉宇间镶饰的大小钻石就有32颗、珍珠、琥珀、珊瑚、松耳石有1400多颗、其它珍贵装饰品更是难计其数,尽管这些物质、以及物质所代表的藏人对佛祖的敬仰之情足以让人震撼。
最吸引我的,却是遍布扎什伦布寺内石路上、懒洋洋地晾着太阳、对游客不搭不理的狗,那些被居民所弃,被寺内喇嘛所收容的野狗。一世为金钱、权力、以及所有大大小小的欲望劳劳碌碌,不如佛祖座前一只慵慵懒懒、悠悠闲闲的狗。
三
往西的路就此回头,我将踏上回家的路。
没有去位于西藏日喀则西南60公里处的萨迦寺,这萨迦派的主寺,统治西藏100年的萨迦政权的神经中枢,诞生了八思巴这样伟大人物的地方,有时候,看待历史、宗教、甚至人生中很多小事,你要站在一个很远的角度去冷静思考,而不是陷入其中凭感情判断,当八思巴走出雪域带领西藏归顺成吉思汗的孙子阔端时,也许是给藏民族带来尊严上的屈辱,但从全民族利益来看,却止住了蒙古骑兵的铁蹄蹂躏雪域高原,避免了生灵涂炭的降临;从本教派利益来看,借助蒙古人的力量,萨迦派由此一举垫定了在西藏的统治地位,建立了统治西藏100年左右的萨迦政权,直到为帕竹政权所替代;从更深远的利益来看,八思巴最伟大的攻绩,是将藏传佛教传播给蒙古人,最终成为蒙古人的精神愉悦,如同松赞干布用佛教软化了藏人的杀戮野性般,八思巴软化了蒙古人的杀戮野性,在佛祖和平无争的精髓终于进入了蒙古人的血液后。
是蒙古人征服了八思巴,还是八思巴征服了成吉思汗的子孙们?让世人慢慢去体味吧。
站在离开日喀则的路上,还是让我把敬意的目光投向这位怀柔、隐忍的宗教和政治巨人吧。
日喀则往南,过二十二道班,是平均海拔4500—5000米以上的阿里高原,那里,有松赞干布的后代吉德尼玛衮创建的普兰王国和古格王国已毁于战火的废城,神秘而悲怆,有傲然向天的“神山中的神山”、几大宗教奉为“世界中心”的岗仁波齐,陪伴着他的是圣湖玛旁雍错湖、鬼湖拉昂错。
那圣洁的白雪皑皑之巅,可否放得下人世间所有的哀伤?
人生如飘萍聚聚散散,飘零,又岂是自己主宰得了的命运?
日喀则再往西,越过雄关峻岭的喜马拉雅山脉,是尼泊尔,再跨过尼泊尔,是玄奘法师所去的西天印度,那里,难道就是心灵的西天?是否和日喀则一样,都只是一种概念罢了?
然后呢?再往西,是浩淼的印度洋,再往西,阿拉伯半岛,再往西,穿越非洲大陆,横渡大西洋进入北美洲,往西,来到太平洋彼岸,继续往西,越过太平洋,绕了地球一圈后,又回到了中国。
难道往西天的路,最终只是回到了起点?只是回到自己心中的起点?
西天,难道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梦境?似或,停止所有寻找的步伐,只能回到自己内心去寻找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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