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梦里看到冬虫的“帖子”——悼念虫子两周年忌

三盲鼠

 刚刚从梦里醒来，很吃惊地发现今日正是冬虫两年前在婺源赏花徒步途中去世的忌日，梦中未见其人，但确知他安然无恙。

他的“帖子”并非是在电脑屏幕上显示，而是在一块大黑板上，黑板似乎是块黑色的电子屏。

“帖子”比较长，还配有一幅照片，一男子举着相机对着一女子拍照。

他在帖中谈到此男子当时拍摄时精神焕发，还谈到最近一段日子的外出安排，会只出去两日，到某个僻静地方徒步。

他的“帖子”好像是对某人的回复。

我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说话：“今天看到虫子的帖子，数天前还一起聚过呢。”
再就不记得什么了。

三盲鼠

发两日前拍的油菜花，还有两年前的悼文，以此纪念虫子。

我们去远方只是为了紧紧搂住自己

我们去远方只是为了紧紧搂住自己（1）

    冬虫是我初入“驴圈”认识的朋友，也是有交往的驴友中第一个“走”在了路上，是在二零一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婺源徒步之旅中。

    我们都在同一年（2001）到过西藏，又同上新浪旅游论坛晃悠。他是论坛的活跃分子中流砥柱，主帖回帖质优量足，自然人气火人脉广。论坛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武汉人或生活在武汉的人（最初有冬虫、绯红天空、理想国、我以及轮台九月，还有一个记不起名字的女孩），很快就经他撮合混在了一起。他时而造热闹，时而蹭热闹（2），那二十一世纪的头几年武汉帮在他的引领下，有滋有味风生水起，并且迎来送往结交了不少外地驴友，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冬虫比我大四岁（原以为只大一岁），虽然分属不同年代，个性有异，但生活境遇相似之处很多，都已成家有儿，都在行政单位收入不丰但稳定。当时我们这帮人中同时具备这两条的就我俩。所以从另一面来看，不言而喻我俩都有相同的束缚——家里有老有小，身兼儿子、丈夫和父亲，都要付出爱的责任义务。而且冬虫更因时好时坏的病疾限制了行动，也滋长了愁苦，我则被仕途回徨患得患失更添着烦闷。

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独自不停地远走他乡踏入陌生的境域，把诸多时间洒向山山水水，把金钱支援了各种交通运输，这可是负起三种爱的责任不可或缺的要素啊！时短路遥让人窘促，形单影只叫人孤惧，吃的也寒酸睡的也邋遢，又是何苦来哉？这些问题也一直缠着我，又始终难以捋清。或许是我们潜意识里隐藏着斯文赫定那样的探险梦想，又或者是我们被束缚得很痛，以为在远方可以找到祛痛药。他去世之后，我想到了《在路上》这本书。是《在路上》影响、指引了他？还是人性相通的必然？我们所经历的和上个世纪中期的凯鲁亚克是多么相像：我为何而活？我在哪？我该做什么？这些疑问统统在我们懵懂、迷失、寻找中曲折又执拗地砌起了我们的人生。而我们都和凯鲁亚克一样选择了远行作为答疑解惑的方式，远行其实是对周遭束缚的一种起先在思想继而在行为上的反动。

    道者反之动，每个时代都有，哪怕如今网络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但改变不了人活着的意义。只因社会经济条件的不同，我们比凯鲁亚克延迟了五十年。对于每个个体，这种反动也有先后，就像初上高原的人必有高反，有人来得快，有人来的慢。特别像他和我这样身负三种责任的人，这种延迟便对自身和更多的亲人造成了更大的不适甚至痛苦。反动的初始剧烈，而后平缓，终归宁静。冬虫也脱不了这个规律。刚认识的那几年跟近两年相比，他的神情言语由激奋渐趋平和，他似有所悟。

    冬虫就是这样，我们就是这样，不停地远走又返回，在异域他乡寻找自己，在陌生的人和物中定义自己，在远方搂住自己。我们只有真正领略了自然万物之美后，我们才能真正体会活着的意义。

冬虫你走了，你解脱了吗？你挺过了无数精神苦闷，又忍受了临终前夜身体的剧痛之后，你是否彻悟了？在告别仪式上，你微张着嘴似还有话对我们说哩。你有问候想托我们带去给远方的高山大漠雪岭草原吗？你还想念它们吗？曾经心又为天堂又为地狱（3），现在你的身和心也在一处了。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自知或不自知，我们既在模仿又在重演着凯鲁亚克的情节，一茬接一茬，一拨接一拨，循环往复。而正又因此，每一代人的惑，每一代人的痛，每一代人的爱，将使岁月不古人世常青......

谨以此文纪念逝去的冬虫和逝去的“驴行”十二年。

                             2013.4.12

?（1）套用苗欣宇、马辉所译的《仓央嘉措诗传》。

（2）引用理想国的悼文《别了，冬虫》。

（3）冬虫曾写过《心可为天堂，心可为地狱》的西藏游记。

小倩

“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anted to live deliberately.

我步入丛林，希望活得更有意义。

I wanted to live deep and suck out all the marrow of life!

我希望活得深刻，汲取所有生命之精髓！

To put to rout all that was not life

击溃所有非生命的事物

And not when I came to die, discover that I had not lived

在生命终结时，不想感叹自己从没活过”

——Henry David Thoreau亨利.戴维.梭罗

小倩

小倩

楼主好！

您真是重情谊之人。我以前多次听冬虫谈到绯红，呵呵。。。

近年我有时会把做过的梦记下来，寻找其中的生命意识痕迹，有点意思的。

而今我越发以为生命乃一场经过，身在其中时珍惜，离去告别时洒脱。

我相信冬虫是无憾的。折腾，虽有孤独痛楚却也充实，不负己心了。

又，我是个有惑就会去寻求答案的痴人，遭遇朋友过世的事情之后，更加想要了解死亡。

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倒是真的，然而与此同时，岂非也是“不知死，焉知生？”

死亡是无法逃避的，因人人最终都要面对。我翻看了些书，其中两本较好，从不同角度述说的：

谢利卡根所著《耶鲁大学公开课——死亡》，古罗马哲学家波爱修斯所著《在死亡面前让我们谈谈人生》。

祝平安喜乐，阖家幸福！

小倩

“四季循环，万物顺从，

周而复始，由死到生。”

——波爱修斯《在死亡面前让我们谈谈人生》

茬子

人们确实还是会经常提及他。。。

三盲鼠

谢谢楼上二位的回应！与两位应该都有一面之缘，却不曾相识。我与虫子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而有惺惺相惜。

小倩：配乐以前没听过很好，照片也不错。推荐的书手边没有，有机会找来看看。随着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多，我们见到死亡也将更多，麻木会使我想去了解死亡的兴趣越来越淡，而更迫切地是想确立生时该做什么。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快乐安康！

茬子

洞庭街有个藏饰风格的古树茶艺店的漂亮老板娘说冬虫当年常去她那里品茶。

 

有很多时候还带着相机和漂亮的女模特。

小倩

楼主说的可是冬虫告别仪式上，未曾相识。

“更迫切地是想确立生时该做什么”，正是如此的，因而我翻看一些所谓死亡书后，最大的感触就是应更珍惜生。

生命流逝无可挽留，且行且珍惜，且行且安住。愿安。

小倩

茬子，我倒是整理了一些冬虫的后期相片，不过他没发出来，我也就没拢到相册里。虽说来去潇洒，想来还是有痛心的，因就这样嘎然而止了。庆幸我们这些人还都在活着，虽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终归会更珍惜吧。

小倩

其实我去了解死亡还是因为有些害怕吧。自己可以不怕死，但是想到将来要和至亲分离，却无论如何感到苦痛惊惧。甚至有与尘世的联系瞬间空掉大半的感觉。我又有点执拗的毛病，害怕什么就想要去解决什么，比如将来承受难以承受的别离，但事实上，这又是人人都要面对的。人世之苦痛，终将面对。人皆难逃过。

因而人活着竟有如此许多无奈之事！不断地鼓励自己勇敢，也是为面对将来必然面对之事吧。人若无情，便也无苦，但那又有什么意思。望各自珍重。

小倩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今我外婆尚健在，92岁高龄，小外甥即姐姐的孩子不过十来岁，一家四代人呢。似也不必提前惊吓自个。也因此，我每有倦意之时，便想到，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漫漫征程。。。多保重！

（有点乏了，起码近期再不跟人谈生生死死的事了。。。活就好好活着罢）

（楼主也不必再礼节回复，免得我又来礼节回复，然后都累着了，呵呵）

祝一切安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5-3-26 18:51:50编辑过]

跃过山丘

以下是引用小倩在2015-3-26 15:55:00的发言：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冬虫摄影01.jpg

冬虫摄影？？

 

高明！高明！

茬子

仔细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冬虫是在刚开业不久的溯缘户外广埠屯店的会员活动区域。

 

当时溯缘刚开业，朋友们纷纷跑去露脸表示抬庄，其实仅限于在圈内重大事件中刷存在感吧！

 

但冬虫却在那里独自一人不声不响地搞一个品茶的活动。

 

因为茬玩得杂，不钻，所以稍费工夫是玩法最多只是围观看看，没有亲身参与，只是看他非常孤独地存在着。

 

那时算是知道他这个人了，想来也能看得出来冬虫和爵士冰以及怒放的交情。

 

茬渐渐和冬虫在多个户外摄影以及泡吧的活动场合有接触。

 

记得有一次在台北路飞扬家族的咖啡店，冬虫语重心长地对茬说：

 

你的文字好好认真写，很快就会有编辑找你约稿的。

 

这话其实是很鼓励人的，可是当时我听起来有点不屑，因为在这之前很久就有千字千元的媒体约过稿，

 

只是茬码字一直是很随性，没法按照他们的要求瞄准公众热点事件，并特别强调时效性。之后就还是继续我行我素地随性写，所以再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编辑约稿了。

 

有一次怒放在溯缘店隔壁的饺子馆忽悠聚餐，冬虫去得略晚点，光光听说是仰慕已久的大腕光临很兴奋，从围桌的最远端跑去楼梯口给冬虫拎包引座，被冬虫当众狠劲地用手拦着拒绝了。

 

当时的场景很尴尬，大家全都目睹了，一霎时的宁静代表了大家懂得了这两个人多么独特的个性。

 

而之后，令人心酸的是，他们俩都先后很有个性地离我们去了。

 

有一年，溯缘主赞助的环东湖徒步活动现场，冬虫也带着他的相机去了。

 

怒放在很多场合喜欢叫冬虫为“冬老妖”，茬以为自己也和冬虫足够熟了，开玩笑地也笑着对正倚着粗大的梧桐行道树拿着相机瞄准徒步人群拍摄的冬虫说“冬老妖，你也来了啊！？”

冬虫当时一脸怒色，很严肃地对茬说：“你信不信你再这么叫我抽你！”

 

好在当时四下无人，尴尬的场面只有我们俩知道。

 

因为这件事情，让茬对冬虫的所有好印象全部都飞灰湮灭了，内心里一直告诫自己其实我和他并没有那么说。

 

想着出来玩是为了开心，既然这样的人一起会不知不觉地不开心，“如此，惹不起，躲得起吧！”

 

而且，后来自己还很小家子气地做了一件很萌的事情。因为很场合大家说起来都一致认为，路网玩文字的人中，男人里面只有冬虫的文字是最好和最严肃的。

 

因为突然变得不喜欢他这个人，以至于就跑回去路网看他的文字，找他不如自己的茬。

 

可惜，说实在的，他的文字的好是名副其实无可挑剔的，只好悻悻地默认和信服了。

 

冷眼可能是冬虫的最后几个摄影模特之一。2013年初夏，天乐带着冷眼和姐妹们到五峰的山里来看我，我们一起到白溢寨登山去看“暑天冰窟”。

 

走到乱石坡的时候，冷眼抬头看着陡峭的山坡说，这条路走下去，搞不好会虽冬虫老师去了。于是他们选择了撤退。

 

只有茬，坚持随着向导们继续攀登。。。

 

算起来，冬虫离去两年多了，好多时候圈内还是有很多朋友提起他，茬早已没有了当初担心挨抽的怨气。

 

所以，在这里，还是忍不住象怒放和他那样很熟的样子祝福他一声：“冬老妖，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