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我的外婆
外婆去世也有十好几年了。
听母亲讲,外婆小时候家里是有钱的人家,外婆不用干活,外婆喜欢赶场子听戏。还裹了小脚。
外婆的小脚没有被包裹成三寸金莲那小,但外婆的脚到底有多小,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记忆里最深的是外婆的头发:外婆的头发永远是服服帖帖、一丝不乱的。
我见过外婆梳头:长长的银丝铺散开来,一下一下的梳理,在脑后挽成发髻。绝没有半根跑出来,或毛糙的地方。
我的外婆就像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一个精神矍铄、和蔼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
穿着对襟的盘扣布褂。
银丝齐整,发簪乌黑发亮。
外婆家门口有几棵大树,和一口大塘。
塘面上总有一些大鹅悠闲的划来划去。
外婆家有一张大网:一块很大的纱布,在4个角用绳子系住,然后把绳子打结,系在一根很长的竹篙上。
在大网里撒上用米糠、剩饭做成的鱼饵,把大网伸到水里,不消一个时辰,再把大网提上来,里面就是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
外婆就用这些小鱼小虾,炸给我们吃。
还有外婆家的鹅蛋,记忆里的一只鹅蛋就可以装满我的口袋。
年老的外婆在乡下没人照顾,舅舅们就做主把大屋卖了。外婆就和小舅家生活在一起。
我也再没机会去到那里,少年时在外婆家的记忆便戛然而止。
多年以后,有次去姨妈家,我绕道再去看了一次。
老房子被拆了,又重新盖了房子。
我有心痛的感觉!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了一会就走了,我不敢再看……
但我还是流泪了。
那时的经济和物质没有现在发展得快,所以,外婆在世的时候,都是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一生都是节俭的。
外婆最常说的一句话是:
过日子是细水长流,有时要防无时需。
外婆有听戏的喜好。我依稀记得外婆喜欢听《刘巧砍柴》,其他的我都记不得了。
父亲就买了一些,外婆到我家来的时候,我家录音机里就时常飘出依依呀呀的戏曲声腔.....
少年的一件事,我是记得很清晰的。
那时我读中学,周三可以回家睡一晚,然后周四早上带上菜回学校。
那时是冬天,还下着小雨。
我因为一件事和母亲治气,我大声反驳了母亲之后,骑上自行车,没拿钱也没拿菜,夜幕中迎着风雨返回学校。
我的外婆在我的身后边追边说:“这大的脾气,长大了么办”?一边喊“伢嘞,快回来快回来......把菜拿上,把伞拿上......”
我哪里听得进,那三天我是借的同学的钱和菜。
记忆里,我从没和外婆嬉闹过,虽然外婆是和蔼的。
外婆给我的感觉威严多一些,亲密少一些。
也许是那时尚小,不能理解。
也许是外婆那永远不乱的发髻、整齐的对襟褂子,给了我距离感?
那些景象真的好远了,写下来也好,我怕再过几多年,越发的会疑问自己:这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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