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玩的人一起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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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天里,每当我看到<在路上>由作者“灯光”发布的这张图片,我平静的心再不能平静。图片中那充满寂静而孤独的场景—— 一个优雅孤独的背影时刻萦绕着我。不由得不使我想起我36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年九月,我和一个叫小白的女知青下乡,因误了报到的时间,而一起被分配到湖北麻城龟峰山的一个大队插队。从镇上走到驻地约有18里山路,接待我们的是副大队长(当时大队为现在的村),队长对我们说: “你们城里来的娃娃什么都不会,先在茶场呆着吧”口气不容置疑。而后又冲着屋外喊道:“苏老师,快来.!”那声音像是不准有迟疑的紧迫。
不一会进来一个20余岁的女孩,高挑的个,头发长长的,刘海清汤挂面似的整齐,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矜持,一对细咪的眼睛看人时柔和的散着温和的光,眼帘处隐匿着微微的笑纹,略厚的嘴唇微微向上翘起,白白的皮肤显得有些病白,再加上穿着一件偏大的类似护士服一样的工服,像是借来的那么不着调的罩在瘦瘦的身上。尽管这样,仍看不出她有一点农村女孩的味道。
“苏老师,麻烦你招呼他们一下,哑巴夫妻俩走人家去了,明早回来。”接着又面对着我们说: “苏老师和你们一样是知青,去年投亲靠友来插队的,现在在小学当先生,你们现在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说完披着衣服转身急匆匆就走人了。
我呆呆地看着队长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的站着一动不动。“来,看看你们的房间。”
好一柔顺的江浙吴语的声音将我从发呆的状态中拉回。我们顺从的跟她走进另一土坯屋内,定眼一看;土屋堂屋内有4间房。有房无门,堂屋左右各两间,进门的右边靠里间有一大木床,床上有很多书,像是课本,一张很小的桌子放着一盏马灯。”这是我的。”那女孩的声音又轻轻飘过来。“你们两人随便挑。”老天!有得挑吗?除了苏老师的屋内还有些东西,其它的房间除了有一张用树木做的床外什么都没有。
我望着小白调侃的笑道:“你先挑!”小白皮笑肉不笑的耸耸肩膀。“随便。”
说起小白,有一点要描述一下,她个子很高,胖胖的,肥肥的,白白的,五官很正。但就是肉肉的左唇边有个浅浅的豁口(兔唇)。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硕大的胸脯扑哧扑哧的一抖一抖的,好诱人的令男人遐想。她和我同岁但大月份,和她站在一起,我就像她的小弟弟。
“我要这间!”随着她的声音,我看到她选择了左边的里间屋。剩下的只有和苏老师紧挨着的屋了。我们收拾完毕,已是夜半时分。劳累的身子终于在这陌生破败且又寂静的山谷间睡了。
醒来时,太阳已高高的挂起.山下的茶农来到茶场干活。都是些小小的女孩和太婆,她们像看猩猩一样看着我们,原来,茶场的活是很轻的,强度大的体力活都是男人和嫂嫂们做的,她们带着熟的红薯和火烧饼给我们吃,我去喊苏老师,已不见了踪影.我猜:可能上课去了.
哑巴夫妻也回来了,跟我们不停的比划,我们就是不懂,后来茶农告诉我们,我们今后的饭由他们做.有事都找他们,我赶紧请他们做门.
我们随着茶农一起劳动,因为不是采茶时节,只需除草,松土很简单的劳动…..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挨着,过着,从不习惯到适应,可以想象,人是多么的溅,从城里到乡下,从充满着浪漫幻想的理想到不可言喻的残酷现实,这中间有着多么大的反差.值得欣慰的是,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内时,苏老师都会静静的在她门口望着我,没有任何言语,我却感到无比的温暖。有时夜半时分,看见她房间还点着灯,我都会不自主的跑进去看她做甚么,有时看着她对着灯孤独的坐着,什么也没做,我好奇的问她:想什么呢?她总是被我惊得一惊一乍的,假装生气的说:
“做人要有礼貌,进门先敲门,即使门是开的,也得敲!”不知怎么,我就是愿意听她那浓浓的嗲声嗲气的下江口语的责备,我愿意和她呆在一起,看着她,看着她读书写字的的摸样。显得那么的优雅和高贵。我痞痞道:“就不敲。”她二话不说轻轻的揪着我的耳朵道:“小屁孩,什么时候长大哦?”每说的此处,都会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就像我是她的什么亲人.
有一天她突然对我们说:“你们还是要读点书,今后会有用的。”小白不懈的说:“有什么用唦,还不是刨地球!”
是啊,在那个读书无用的年代,读书和不读书的都一样,说起来,我们都是高中毕业,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苏老师曾经考过我们,地球的经度和纬度是如何,各个朝代的生产力是怎样的发展,以及用“我看医生.”和“我去找医生”等组成不同的词语又达成一个意义,之间有何区别等等.不知我是否爱屋及乌,老师每每说起,我都会很认真的去学,去听…..
“有用,有用。”苏老师认真地坚持道:“学到的本领是受用一辈子的,也许学到的本领有可能一辈子用不着,但它在某一时期你们所学的其中一部分一定是会有用的.” 小白抢白道:“你读了那么多书,还不是在这里!”老师不言语了,痛苦失落的表情瞬间写在了脸上,我看到此情景,总会责备小白。白却不以为然地自顾自的去睡觉了.我真诚的对苏老师说,“我要学,请你教我。”她以为我讽她,赌气的将门一带,跑回屋里。
12月的一天,天下着很大的雪,学生放寒假,苏老师也在茶场帮工,我和茶场的哑巴却要去修水库,那是男人的活,苏老师听说要我去,就跟队长说,我太小,怕吃不消,是不是换她去,我坚决不答应,毅然决然的随队长下山了.在修水库的半个月里,我就像想亲人的一样想着小白和苏老师,远离她们,心中空牢牢的,想着小白对我生活的处处照顾和关怀,平日里生怕我累着,将我的活抢着做,虽和我同岁,俨然一个姐姐的摸样待我,一次,我的脚踝伤了,她抱起我的脚用酒不停的揉着,别看她平日嘴很,但做起事来,不分你我,洗衣服时,将苏老师的衣服一起洗.有时,她呵护我的动作苏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说:“他是男人,要有男人像,在动物世界里,雄性动物是要尽职责的,它们负责觅食,保护其它家庭成员,必要时要有担当和牺牲的勇气,你呢?”说道激动处还不时的敲打着我的头:“她惯你,今后要吃亏的!”
终于回到茶场了,当她们看见我黝黑的脸上,透着疲惫,手脸耳朵有很多冻伤,她们流泪了,关怀的抚摸着我的脸,我强忍住鼻子的一阵酸楚,刻意的大男子汉道: “这算什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苏老师喃喃道: “长大了!”
转眼间,三年就过去了,也就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第一年高考我们没接到消息,我们错过了最好的考试.就在这一年里,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小白不在大大咧咧了,整日心事重重的, 每当一接到家信,就愁容满状的来回度步…..
苏老师呢,有时坐在山坡上无神的望着远方,一副伤感忧愁的样子,不时吹着口琴,低沉的琴声伴着孤独的影子叫人心粹,我虽不知个中缘由,但我对自己的前途也是充满着担忧的,因为,有的知青已通过各种关系回到了城里.
我呢,成熟了很多,个子长高了,身子结实了,我每10天就将砍来的百斤松树的松枝挑到18里的镇上赶集去卖,她们陪我一起将所得的2元多钱就在镇上吃喝买日用品,我们兴奋万分,回家的路上她们常常左右勾着我的脖子道: “好样的,会赚钱养我们了,像我们的小丈夫。”我们就这样亲密无间着.有一天,她们突然问我,今后要找个什么老婆?我不假思索的说道:“哪敢啊,一农民,还敢谈朋友,想都没敢想。”
“那我俩,你选谁?”小白不依不饶的追问,经她这么一问 我还真难住了,一个温柔典雅,委婉动人,一个真诚率直,豪气满天,我傻傻地笑道:“你俩我都要!”
“想得美啊你,你还真做起齐人之梦了啊你”我的脖子本就在苏老师的胳膊下勾着,这下被她勒得更紧,还不停的揪着我的鼻子,我忙挣脱道: “不敢,姐姐们,我再不敢。”
晚上,我和苏老师在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小白进来了,不声不响的坐在苏老师的床上,眼神里充满着愧疚轻声道: “我要走了!”“走,去哪里?”我诧异不解的问道。“我家人托了关系,南京长江航运将我招了去”说这话时,像是做错了什么不停的捏着自己肥肥的手,“好事啊,应该高兴呀”苏老师兴奋的说.这使我想起她们这些天的怪异的摸样。
离别的头天晚上,我和苏老师都没复习,陪着小白坐在苏老师的床上,我坐靠在床的里面的墙上,一言不发,满脸的惆怅和不安,心情五味参杂,在我们相聚的几年里,我们就像一家人,我们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与磨难,我们不分彼此,肝胆相照,我们争吵,我们和解,再争吵,再和解。常言道:日久生情,何况在这么样的特定环境里,要说彼此不生情,那就不是个自然的事了。我非君子。更谈不上是读书人。应该不会有更多的理智。我为什么早先不将这个肉球搂在怀里任意的亲吻…现在临分别时,却有了极大的青春欲望和冲动.。“噢,上帝!快给我力量,让我完成我青春的梦想。”循着同样的思绪。我飘向更远的地方……
“做甚么梦,看你那甜蜜的样儿!”话未说完,苏老师的脚丫子就夹住我的下巴,我发呆的盯着苏老师。忽然咆哮地对她吼道:“人性,狼性.是什么东西?成天教我这个那个的。顶个屁用.”苏老师震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哟哟哟,舍不得小白了吧。好好好,今夜让你们完婚。”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小白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里噙满了泪水放声的哭起来。跟着苏老师也哭泣,她们把我夹在中间,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看着身边的俩个女人,我的心碎了,想起平日里,她们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亲人般....
小白走了不一些时日了几封信,告知我们她一切很好,就是想我们.我们觉得好欣慰,但我和苏老师的关系却怪怪的起来,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屋,我甚至能感到她躲避我的目光,羞涩的,怯怯的,含情的,缠绵的…….
我们完成了紧张的考试,忐忑焦急不安的等待结果.正当我们感到无望和放弃的时候,二份大学录取通知书由大队干部送来了,苏老师考到了外地的名牌大学,我却被地方师范学院录取,当我接到通知书的一刹那间,我流泪了.我情不自禁的扑到在苏老师的怀里,连声“谢谢!苏老师将我的头抱在她的胸前,擦拭着我的眼睛.“是你用功,我只是推了你一把。” 她说这话时异常的激动,我能感到她的体香和温度.
分别时,我们拘泥的不自然的相拥而抱互道: “保重!!!”
我们的再次相逢,是在9年后的一次武汉长江日报举办的散文征文比赛颁奖的会议室里。当省市有名的作家发言完毕后,苏老师写得<<遥远的距离>>作为特等奖获得者上台发言,看着她优雅的举止,听着她委婉动听的谢词,我激动不已,不由得对她的美丽更加敬重。
在聚餐会上,她来到我身边,对我耳语: “我知道你得奖了,这些年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笑道:“你是我的女神,我是人,看到我得奖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我酸酸的说道,
“又贫嘴了吧。”说着她掏出一张名片,我这才知道,她就在本市的电台做编辑.“结婚了吗?”我摇了摇头。接着她又道: “小白都有小孩了,我不适合你,快去找个女朋友吧。”我赌气的回敬道: “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找你。”正当她要回敬我时,报社编辑拉她去敬酒,她不情愿的丢下我,轻轻的对我耳语: “等我!”
36年后的一天,我又重返了我生活的地方,一切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改变,山还是那山:南面的郁郁葱葱,北面的光秃秃,茶场关闭了,茶农都走了,去了城里,去了他们可以谋生的地方.而我却自虐的跑进山里…
我的青春就是在那个纯真且乏味和无趣的年里代渡过的,尽管是苦涩的,但它抵御了我的怯弱,恐惧,让我有了驾驭痛苦与快乐的的能力。如今我虽仍孑然独行。但我有着别人没有的浪漫的人生,我爱过,崇拜过,我痛苦过,我迷茫过,我有过快乐,我有过洒脱,这些都曾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珍视它,保留它,连同灯光的这张图片并让它永远的驻在我的心底…….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5-3-27 23:51:0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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