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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一生攀高峰(二)[转贴][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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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30 09: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探险家始终期望新的征服和创举
李致新

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从本世纪20年代开始,就成了各国登山运动员向往一
试身手的地方。然而直到30年后的50年代,仅有5 年历史的中国登山队,就完成了
从北坡征服世界第一高峰的壮举,为中国现代登山运动揭开了光辉的一页。从此,
中国登山队跨人了世界强队的行列。

1960年中国登山队首次攀登珠穆朗玛峰时,沿用了历史记载中的海拔8882米的
最高高度。当时,国际上对珠穆朗玛峰的高度其说不一:海拔8840米、8882米。88
64米、8848米,尚无公认的统一数字。1975年,我国测绘部门测量其高度为海拔88
48.13米,位于北纬27度59分15秒,东经86度55分39秒,坐落在我国和尼泊尔王国
的边界上,北坡在我国西藏自治区境内。

珠穆朗玛峰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附近高峰林立。8000米以上的高峰有洛泽
峰(海拔8516米)、珠穆伦错峰(又名马卡卢峰,海拔8470米)、卓奥友峰(又名
乔乌雅峰,海拔8189米),7000米以上的高峰有数十座,形成了世界上极高峰最集
中的地区。

地质学家的研究证明,大约在两亿年以前,珠穆朗玛山区以至整个喜马拉雅山
一带,是一片汪洋,被称之为“特提斯”的大海。珠穆朗玛峰是在随后发生的一系
列造山运动中升起来的。不过,它的南面与北面,长期仍在海水以下。直到离现在
有7000万年一100 万年的第三纪末,它才逐渐脱离了海洋的范围。珠穆朗玛峰从那
时起一直在不断上升,它是地球上最年轻、最高的山峰。从第四纪冰期以来,它已
经上升了约1400米。

不断出现的地震、地壳断裂和温泉等自然现象,表明珠峰的“新构造活动”仍
在继续。其北坡地震活动异常活跃。据载1932年藏历一月一日傍晚发生的一次地震,
烈度达8 级以上。当时,位于珠穆朗玛北麓的寺庙——绒布寺的挂钟摇动长鸣,寺
庙的殿堂屋顶倒塌,在几公里的范围内尘土飞扬,座座山岭间云霞密布。

珠穆朗玛地区的自然环境异常复杂,在5000米以上,坚冰和积雪终年不化,有
数不清的冰雪陡坡和岩石峭壁,经常发生冰崩、雪崩和滚石现象。这里气象条件极
为恶劣,即便是在良好的登山季节,也几乎天天刮着七八级的高空风,顶峰的风力
常达十级以上。珠穆朗玛山区是地球上氧气最为稀薄的地带,峰顶上大气中氧气的
含量,只相当于平原地区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山上经常下雪,气温很低,
一般在摄氏零下30度一40度。由于这些原因造成珠穆朗玛峰难攀登。长期以来,人
们把它与地球上的南北两极相提并论,称之为“第三极”。又因为它的高大,而称
为“飞鸟也不能越过的山峰”。

从珠穆朗玛峰北坡登山,当时有东山脊北壁和西山脊3 条路线。沿东北山脊攀
登顶峰,必须经过“北地”和“第二台阶”两处最艰险的地区。1960年中国登山队
攀登珠穆朗玛峰,就是沿东山山脊路线登上峰顶的。

它又是一座美丽的山峰。它雄踞于喜马拉雅山之上,气势雄伟,直耸云天,远
在100 公里之外,肉眼就可看见它那多宝塔形的峰体。珠穆朗玛山区覆盖着万年积
雪,山谷中发育着巨大的冰川,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一个现代冰川中心。珠穆朗玛峰
北坡有东、西、中绒布冰川泄合而成的著名绒布冰川。从海拔5500米一6200米,发
育着众多的冰塔林,在冰塔林之间散布着冰湖和冰面河流,绚丽多彩,千姿百态。

珠峰以西,是著名的米拉日巴圣迹。米拉日巴生于11世纪,原是一位云游喇嘛,
具有相当的文字造诣,善于以诗歌和寓言教人。他晚年修行于珠穆朗玛附近,得道
成圣。藏族人民对米拉日巴甚为崇拜,每年到珠穆朗玛峰朝拜圣迹者,络绎不绝。
传说女神就是服侍米拉日巴的。

公元1709年一1711年,康熙命令当时的驻藏大臣测制西藏地图,可惜未留存下
来,图上是否有珠穆朗玛峰很难推测。公元1714年一1715年,清政府从北京派出曾
在钦天监学过数学的理藩院主事胜住、喇嘛楚尔沁藏布和兰本占巴,专程进入西藏
地方测绘地图。他们在当时交通极为困难的条件下,直接深入到珠穆朗玛峰下,采
用经纬图法和梯形投影法,对它的位置和高度进行过初步的测量。在康熙五十六年,
即1717年间完成的《皇舆全览图》上,便明确地标上了珠穆朗玛峰的位置,并定名
为“朱母郎马阿林”。这份地图1719年制成满文铜版,1721年制成汉文木版,1733
年又在欧洲制成法文地图。在这些地图上,珠穆朗玛峰以满、汉、法等不同文字出
现确定了它的名称。这份地图,可以说是关于珠穆朗玛峰最早的历史文献。如果说
对珠穆朗玛峰的发现是指把这座山峰第一次测量并记载标明在地图上的话,那么胜
住、 楚尔沁藏布和兰本占巴3人,应该最有资格被称为最初的发现者。此外,1744
年的《大清一统志》上也载有“朱母拉马山”,1761年的《水道提纲》载有“朱母
郎马”,1760年到1770年的《乾隆十三排地图》上标为“珠穆朗玛阿林”,1795年
的《卫藏通志》为“珠木朗玛”,1822年的《皇朝地理图》和1844年的《大清一统
舆图》上都标名为“珠穆朗玛”。

19世纪中叶,英国人开始测量喜马拉雅山,由于他们是在印度平原遥测的,并
未进入西藏和尼泊尔,从而对这些高峰的名称也一概不知。当时他们只是采用罗马
数字的排列方法,从东到西,排列号数。珠穆朗玛峰列第十五。1858年,由印度测
量局局长乌阿建议并经英国皇家地理学会批准,将他们不知名的珠穆朗玛峰定名为
“埃非勒士峰”(或“额菲尔士”、“埃佛勒斯”,均为英文EVERST音译),以纪
念他们测量此峰时的印度测量局局长,英国人埃非勒士上校。殊不知,他们对珠穆
朗玛峰的测量,比中国的胜住等3人已晚了130多年。

然而在此之后,世界上不少国家的地图,均沿用“埃非勒士峰”这一名称。甚
至在解放初期,我国编撰的地志舆图,也因袭这个名称。1952年5月8日,我中央人
民政府内务部、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曾就珠穆朗玛峰名称等问题发出通报。通报
指出:“‘埃非勒士峰’应正为‘珠穆朗玛峰’,‘外喜马拉雅山’或者‘外喜巴
拉雅山’。”

近代对珠穆朗玛峰的探险与攀登最早始于1893年。但这一次以及1904年、1913
年英国军队组织的3 次探险登攀活动,均因当地藏族人民的反对而未能真正展开。
直到1921年,英军登山队才第一次进人西藏进行攀登活动。习惯上都把这一次当做
珠穆朗玛峰的第一次登山活动。

从1921年开始直到1960年中国登山队登上珠穆朗玛峰,珠穆朗玛峰的正式登山
活动一共进行过15次。其中成功的仅有两次。第一次是由英国登山俱乐部副理事长
约翰•亨特率领的9人登山队,在经过两年的人员和物资的准备之后,于1953年4月
开始了珠穆朗玛峰第14次攀登活动。全队共有正式队员9人,及搬运工400多人。19
53年5 月29日11时30分,这支登山队的队员丹增(尼泊尔人,后英外交部称他为英
国荣誉公民)、希拉里(英籍新西兰人)两人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他们发表的山峰
高度为8882米。第二次是1956年4月,由瑞士阿尔卑斯委员会组织,有正式队员5人
组成的瑞士珠穆朗玛峰探险队进行的第十五次登山活动。他们依然采用英国人成功
的那条路线,于1956年5 月23日上午10时登上了顶峰。登顶队员共有史密特、玛尔
敏特、列依斯、贡钦4人。他们发表的珠穆朗玛峰高度为8848米。

除了这两次以外,其余13次攀登活动都失败了。而这成功的两次,都是从珠穆
朗玛峰尼泊尔境内的南坡进行的。英国从北坡攀登的8 次均未成功。英国世界著名
的登山家马•洛里和欧文虽然到达了北坡第二台阶下高度为8572米处,但却不幸遇
难。1960年,共有印度、美国、英国、法国、瑞士、日本、新西兰、尼泊尔、南斯
拉夫、伊朗10个国家的12个队在喜马拉雅山区活动,绝大多数登山队的目标是攀登
珠穆朗玛峰。这时,中国登山队也开到了珠穆朗玛峰脚下。


第十一章 人类首次从北坡征服珠穆朗玛峰
李致新

为了不致因队员过早进山而造成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在大队进山之前,登山队
派遣由罗志升和张俊岩带领的先遣组提前进入珠穆朗玛峰山区。先遣组在拉萨经过
短时间的训练与准备后,于1960年3月3日抵达珠穆朗玛峰山下的大本营营址。这是
一片覆盖着积雪的平坦谷地,谷地的东西两侧都是中绒布冰川的高大侧碛,南北两
侧则是古冰碛小丘。现代冰川的舌部停留在营地南面约1 公里的地方。按照侦察组
的选择及行动计划方案,大本营要建立在南边的山丘之北,以便减弱经常顺着谷地
刮来的地形风的袭扰。

先遣组的192 名队员,顶风冒雪,很快完成了建立大本营(包括气象台、电台)
的工作。珠穆朗玛峰脚下出现了一座帐篷城市。

在建立大本营的同时,先遣队员们又分别在海拔5400米的东绒布冰川舌部,冰
塔林立、海拔5900米的中部,以及海拔6400米的北拗脚下,建立起了第一号、第二
号、第三号3 个高山营地。他们还把几千公斤的高山装备、食品、燃料从大本营运
到各个高山营地。这样,就大大减轻了以后向更高的营地进军时物资搬运的困难。

1960年3月19日,包括主力队员在内的登山队大队人员抵达大本营。3月23日晚,
气象组向中国登山队队部报告了他们近期的预测:最近一次好天气过程,从3 月25
日开始。根据这个情报,队部立即部署决定:3 月25日开始进行第一次适应性行军,
高度到达6400米,使队员取得对这个高度的适应能力,同时继续完成向6400米营地
运输物资的任务。另外,派遣一个侦察组侦察北拗路线,向队部提出第二次行军通
过北拗的技术措施。因为从海拔6400米登上北拗还有一天的路程,为了在最好的天
气侦察北拗,所以队部决定侦察组先于大队出发。

3月24日上午,北拗侦察组先行进发。

3 月25日中午12时,全体登山队员在大本营营地广场上整装待发。在升旗仪式
及队长史占春和代表全体出发队员的藏族队员拉八才仁讲话之后,队长史占春对登
山队员们发布了向世界第一高峰挺进的命令。

登山队沿着侦察组和先遣组探寻出来的道路,绕过中绒布冰川的正面,插进东
侧低洼的沟谷,向上攀行。远远可以望见中绒布冰川末端。

由于坡度较缓,升高较慢,因此路程相对较长。郭超人在他的《采访日记》中
这样写道:“我背着背包,扶着冰镐,跟随着长长的一列纵队,踏过山岩,走过雪
坡,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最先感到分量的是呼吸。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魔爪紧捏
着我的喉头,重压着我的胸口,需要用很大的气力,张着嘴不停地吸人肺部需要的
空气。其次是双腿变得愈来愈重了,严格地说是全身都变得沉重了。并不是身体的
某一部分酸痛或困乏,而是整个身躯已没有足够的力量将自己近乎麻木的双腿向前
移动……”,无怪乎外国探险家称其为“一条世界上最长的里程”。下午6 时左右,
登山队终于到达了海拔5400米的第一号高山营地。从海拔5120米一5400米,仅升高
280米,漫长的路程却使他们艰难跋涉了6个小时。

第一号高山营地位于东绒布冰川末端不远的一块狭长的冰磁石台阶上。由东绒
布冰川流来的小河,从台阶前面那陡峭的磁石下流过。台阶的后面紧挨着巨大的山
崖,遭受着强烈风化的片麻岩层经常崩落。一个个倒石堆,贴伏在陡直的石崖上。
滚落的岩块,有时会一直滚到营地近旁的石头围墙边上。在营地附近,中国登山队
员们发现了几个用乱石堆叠成围墙的废弃的营址。里面堆放着一些已经锈烂的氧气
瓶、罐头盒等,上面有清晰的英文字母。围墙外,散乱地丢弃着许多废旧电池和电
线头。中国登山队员们推测,这是从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失败的某支英国登山队遗
留的物品。

当晚,登山队在第一号高山营地宿营。

3 月26日,中国登山队继续向海拔5900米的第二号高山营地进发。登山队员们
向东穿过冰封的东绒布河,逐渐向东绒布冰川接近。在翻过一段险峻的山岩之后,
开始进人东绒布冰川的冰舌地带。珠穆朗玛山区的冰川由于消融和补给的运动比较
强烈,因此发育着其他地区冰川未有或少见的冰塔,有的地方竞密如森林。很长一
段路程,登山队员们就穿行在冰塔林中。

在冰川拐弯的山嘴,登山队员们遇上了一个难题,随行的记者郭超人这样记述
道:“几座巨型冰塔并立在一起,像一道高峻的城墙一样堵住人们的去路。在冰塔
的上方,露出几条曲曲折折幽暗的裂缝。看来,这是惟一可以穿越的路线。但是,
当人们踏上冰塔对裂缝作进一步观察后,才发现这里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冰崩。很
显然,从这里强行通过是极其危险的。队伍暂时停下来,开始寻找一条更安全的路
线。正在这时,队员们在冰塔下的一块‘蘑菇石’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标记。大
家围上去,原来在石头裂缝里放着一张纸条。这是走在大队前面的副队长许竞带领
的侦察组留下的。纸上用红笔写着:“危险!冰崩地区。攀右侧山嘴绕行,切勿停
留!速去!速去!”抬头观看,果然,在右侧一座十几米高的雪坡上,侦察小组用
冰镐在冰雪上刨出了一级级整齐的台阶,修出了一条小路。沿着这条小路行进不久,
登山队员们就到达了海拔5900米的第二号高山营地。

第二号高山营地的负责人纪克诚、工作人员张玉清,自从随先遣组来此建营开
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营地。当他们从报话机里得知大队将来到的消息后,抑
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琢磨了许久,他俩决定为登山队员们包一顿饺子。

当晚宿营于此的登山队员们,在海拔5900米的高度,几十个人吃的就是他们两
个包出来的饺子。

3 月27日上午10点,队伍从第二号营地出发,目标是海拔6400米的第三号高山
营地。顺着宽阔平坦的中碛堤,慢慢登上一个个倾斜的碎石坡后,队伍便开始进入
中碛堤尽头的冰峡谷。穿过冰峡谷,登山队员们开始进入东绒布冰川巨大的粒雪原。
这是一片漫漫的冰雪台地。由于冰面陡滑,裂缝极多,登山队员们开始在鞋上绑上
冰爪,结成结组,用冰镐探路,继续向上攀登。从这里,可以看到海拔8470米的世
界第五高峰——玛卡鲁峰的山巅。

下午,天气突然变坏,粒雪翻飞,寒风呼啸,温度计上指示温度的红线,骤然
下降到零下20度的刻数以下。中国登山队员顶风冒雪,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队伍
通过北峰阴影底下,向西拐了一道弯,便踏上了北拗冰川北侧的冰磁石堤。珠穆朗
玛峰第一次这么近地出现在大家眼前,大家要仰头才看得见它那高高的山顶。在最
后翻过一个碎石坡后,登山队终于到达了这次行军的终点——海拔6400米的第三号
高山营地。

从这里再往上,就是以攀登困难和危险著称的北墩和“第二台阶”。保证在复
杂地形中安全行军的各种登山物资,绝大部分集中储备在这里。这里还设有电台、
气象服务台、医务站等。第三号高山营地除了在物资供应、队员休息上起后勤基地
的作用外,还是沟通突击队伍与大本营通讯联络的中转站。所以,大家都把它称之
为“第二大本营”。

除队长史占春带领一个支援组留在第三号高山营地,准备随时出动支援侦察组
外,登山队大队按计划于3月29日顺利结束第一次行军,安全返回大本营。

从1955年就参加登山活动、几乎每次重大登山活动都担任侦察任务、为全队前
进开辟道路的登山队副队长许竞,在3 月24日上午率领北撤侦察组先行出发。侦察
组还有王凤祥。刘连满、刘大义、彭淑力、王振华共5名优秀的登山队员。

侦察组比第一次高山行军的大队提前一天到达海拔6400米的第三号高山营地。
3月27日早晨,北拗侦察组从第三号高山营地出发,前往北拗探路。

出发不久,队员王振华发现在冰川边缘的一个凹坑里有一具尸体。有关资料是
这样记载的:“死者头朝南,脚朝北,面部朝西,侧身卧于雪地上,双腿蟋曲,两
手抱膝。同时看出死者的肋条很宽,大腿骨很长,关节粗大,虽然侧身蟋卧,但仍
可看出此人躯体高大。这具尸体只剩一副骨架了,臀部以下,小腿和脚用一顶高山
帐篷包得严严实实的,因此看不到他的脚。那顶帐篷已经腐烂了,但还可以看出它
分为两层,内层白色,外层徽黄,边上有绳子和金属圆环。死者的身旁有一根金属
的帐篷杆。死者用的皮质吊带上也只剩下裤腰上的几个皮头了。身上的衣服穿得不
多,里面的上衣是淡淡的草绿色粗卡其布衬衫,外面套有一件深色的、但已经变了
色的细毛线衣,下身穿一条细毛线裤,所有这些布料和毛线衣裤都已坏了,只残留
着衣领、袖口、腰身等部分,稍一碰它,就会粉碎。大家仔细观察时,还发现死者
手腕上残存着一丝一丝暗褐色的,已经干枯了的肌肉。从死者的姿态和他身上包着
的帐篷来看,他当时可能是处在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境遇中,无力到达或无法找
到宿营地和同伴而丧命的。从尸体和遗物看来,大家都认为这是20多年前一个不幸
遇难的英国登山家。大家怀着严肃的心情,用雪掩埋了这位不知名姓的外国人。又
拿起冰镐,匆匆上路。”后来这一发现公布时,在英国登山人士中引起震惊。美联
社伦敦30日电以“共产党中国的埃佛勒斯峰探险队可能已经发现36年前在这个世界
最高峰上失踪的两名传说中的英国冒险家之一的尸体,这真是奇迹般的发现”为题,
报道说:“在阿尔卑斯山俱乐部总部里,这件事成为人们谈话的中心。马洛里和欧
文原因不明的失踪是他们多年来争论不休的问题,虽然这些登山者已经成为传说中
的人物了。英国登山当局星期一晚上说,这个穿着英国登山服装的尸体,很可能是
格•勒•马洛里或阿•克•欧文。曾经多次组织到埃佛勒斯峰探险的皇家地理学会
会长克尔温说:‘很显然,中国人可能终于给我们提供了所发生的事情的部分答案。
我认为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即这具尸体不是马洛里就是欧文的。’克尔温说:
‘只有有机会研究那具尸体的衣服和牙齿,才能最后辨出是谁。既然中国人说,他
们的登山队员已经当场把尸体埋起来, 要辨认大概是不可能的。 ’这位会长说:
‘但是就已经知道的事实来看,它们有助于弄清这个秘密的。’”中国登山运动员
的看法与此有很大不同。《环渤杂志》1982年第7 期发表的史占春、许竞、王凤祥
《马欧之谜——对珠峰攀登史上一个“悬案”的看法》一文认为:“至于在6400米
附近所见之外国人遗体,其本身显然与马、欧无关。即使马、欧失事于滚坠,从地
形上看也绝无滚到东绒布冰川的可能。”文章认为:“从过去的记载来看,6400米
的遗体很可能就是1934年单人来北坡攀登并死于6400米的英国陆军大尉威尔逊。”
文章还披露了这样一些事实:“奇怪的是,1965年中国登山队去珠峰训练时,遗体
虽然还在,位置却有所移动,其附近还多出了外国产的鸭绒衣、短式睡袋和没有用
过的彩色柯达胶卷。更为奇怪的是,1966年我们再去珠峰训练时,上述遗体又不见
了。”

侦察组到达了海拔6600米的北拗脚下。

珠穆朗玛峰北面的崇山峻岭间,矗立着一座顶端尖突、白雪皑皑的北峰,这就
是珠穆朗玛峰的姊妹峰——海拔7535米的珠穆北峰。在北峰与主峰之间,是一道奇
陡的冰雪山脊,山脊连结点的低四处,看上去像一个湖谷,所以人们称它为“北拗”
。北拗顶部海拔7000米,相对高度400多米。有的地段坡度为70 度,个别地方几乎
是垂直的。它像一座高耸的城墙屹立在珠穆朗玛峰的腰部。沿东绒布冰川地带从东
山山脊攀登珠穆朗玛峰,必须通过北拗,因此登山队员们恰如其分地将之比喻为珠
穆朗玛峰的“大门”。中国登山队员们后来这样描绘他们见到的北拗:“一个坚冰
厚雪堆积起来的近于直立的冰壁,冰壁上潜藏着无数冰崩和雪崩的槽道。”“这里
经常发生巨大的冰崩和雪崩,数不清的冰崩和雪崩,数不清的冰岩和雪块以雷霆万
钧之势,倾倒而下,老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它的轰鸣声,威力极大。”

过去,打算从珠穆朗玛峰北坡攀登的探险队,就曾在这里遭受风雪的袭击,多
次遇险。据《大英百科全书》记载:在1922年的一次雪崩中,就有7 名英国探险队
的搬运工被埋在这一带的冰雪底层中。

根据登山队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行动计划,全队第二次行军的任务,就是敲开北
拗这座珠穆朗玛峰的“大门”,登上7000米以上地带。而侦察组的任务,则是为大
队通过北拗寻找、开辟一条能往返经过数百人次的安全路线。没有向导,没有精确
的地图,北拗的地形在1958年的侦察之后,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任务不言而喻相
当艰巨。

当晚,侦察组宿营于海拔6600米北拗脚下。

3 月27日,侦察组分为两个小组在北拗下活动,用望远镜对北拗全貌进行了仔
细的观察。根据观察结果和反复研究,他们发现,可供选择的路线共有4 条,其中
包括英国队过去选取的大“这”字形路线。乍看起来,英国队选取的路线坡度较小,
比较好走。但仔细观察发现,它不仅线路长,而且还有发生雪崩的危险。经过讨论,
大家一致同意选择位于英国队选取路线南面的第三条路线,这条路线与1958年侦察
组提出的路线大致相同。这条路线的有利之处在于避开了冰裂及冰崩、雪崩区,不
利的是坡度大,易发生滚坠的危险。

侦察组先由许竞走在第一个结组的前面开路,在登上一个雪坡之后,前面出现
了一个大冰坡。侦察组换上刘连满在前面开路。刘连满使用“三拍法”的攀登技术,
右手握住冰镐的十字头,使镐铲向上,镐尖朝下;左手紧抓住镐身,将冰镐尖扎在
冰坡上。扎牢之后,他才抬起右腿,使前面的4 个冰爪齿抓在冰面上。接着左腿也
做了同样的动作,当两脚蹬住后,便将整个身子的重量移在脚尖上。随后他拔起冰
镐,两手高举,又往更高的冰面上扎去,两个脚又同样移动一次。每次移动,约摸
上升30厘米。每当他爬上七八米的时候,就用冰镐刨出一个台阶,从胸带上摘下冰
锥,用铁锤把它敲人冰层,把铁锁卡在冰锥的铁锁上,再将保护自己的主绳套在铁
锁里。由于空气稀薄、呼吸急促,所以体力消耗得很快。他每上几步,就要伏在冰
镐柄上喘息一会儿。爬完了这20多米长的冰坡,他打下了最后一个冰锥,把主绳固
定在上面。侦察组的其他队员,便抓住主绳爬上了冰坡。

接着,又是王振华、许竞、王凤祥轮番开道。他们上升到海拔6860米的地方,
被一道冰崖挡住了去路。冰崖高20多米,近乎直立,很难攀登。但在冰崖上有一条
垂直的冰裂缝,宽约一米。许竞同队员们研究之后,决定沿着这条被他们称为“珠
穆朗玛冰胡同”的裂缝攀登上去,刘大义先上,王凤祥保护。

由于冰雪不太坚实,冰锥无法打牢。王凤祥便用冰镐凿出了几个窝状的台阶。
然后,刘大义叉开两腿,蹬在两侧冰壁的台阶上,整个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利
用这几点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利用攀登大型岩石裂缝的办法,一下一下向上挪动。
当他登上这几个台阶后,自己又抡起冰镐刨起新的台阶来。许竞这时发现,“冰胡
同”的上部,冰的透明度较大,估计冰层较硬,便建议刘大义打冰锥试试。刘大义
一试果然打牢了。于是他便打一个冰锥跨上一步,登到“冰胡同”顶部固定好了软
梯。

刘大义与随后攀登上来的彭淑力一起,对“冰胡同”以上的地形进行了侦察。
他们发现: “冰胡同”往上,是一个坡度约为30度的雪坡,积雪很浅,但长有200
米左右。这段雪坡可供大队做临时宿营地。雪坡尽头,是一道又高又陡的冰雪陡坡,
高约50米。陡坡下的高度为海拔6950米。他们估计从这个陡坡上去,便是北拗顶部。

刘大义、彭淑力从“冰胡同”上下来,把观察的情况向许竞做了汇报。鉴于天
色已晚,许竞下令侦察组全体队员立即下撤。

由于天气恶劣,地形险恶,登山队大队十分关注侦察组的动向与安全。队长史
占春一直留在第三号高山营地,并专门设立了一个配备远距离望远镜和信号装置的
降望哨进行不间断的跟踪观察。同时,派出陈荣昌、屈银华、罗桑、郭超人组成的
结组支援侦察组。

下撤的侦察组与支援组在北拗下相遇。当晚,他们宿营于6600米的过渡营地。

1960年3 月31日,登山队队长史占春密电国家体委及支援委员会,称侦察组已
全部安全地返回了大本营。因天气关系,此次侦察组到达的高度为6940米,未达到
北拗顶,但他们已为大队攀登北拗找到了一条路线,“完成了侦察任务”。


第十二章 突击主峰
李致新

5 月13日,在韩复东主持下召开了进行第四次行军部署的会议。

气象组首先报告,由于高压气团向珠穆朗玛峰地区移动,因此将有一个好天气
过程。这次好天气过程,将有4 天左右的一等天气。这是今年春季珠穆朗玛山区最
后一个好天气过程。

根据气象预报,会议做了行军的日程安排:第一、二线队员第一日到达6400米,
第二日到达7007米,第三日到达7600米,第四日到达8100米。第三、四线队员提前
一至两天出发,将所需物资提前运到各营地。

第四次行军的队员部署为:第一线即突击组,责成队部会同医务组从主力队员
和运输队员中认真选拔,由许竞担任组长。为了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人指挥,还
决定由王富洲担任组长的第一代理人,刘连满为第二代理人。二线、三线、四线由
运输队员组成,分别负责7600米一8500米、6400米一7600米及大本营至6400米的物
资运输任务。

会议还制定了一系列的组织和物资保障措施。

据5月13日前的天气预报:珠峰地区5月16日至20日为好天气,5月 下旬天气转
坏,6月初为雨季。因此,大队决定5月15日出发,20日突击主峰。但至5 月15日天
气突然变化,好天气后延,一、二线队员出发日期推迟了两天。

5月17日上午9时30分,一、二线队员在“突击顶峰誓师大会”后出发。当晚全
部抵达6400米营地。

5月18日8时30分,6400米营地传来北拗营地报告:一、二线队员已全部按计划
抵达北队

5月19日,一、二线队员抵达7400米营地。

5月21日,一、二线队员抵达7600米营地。

5月22日,队伍经过重新调整,突击队员和运输队员27人,携带着250公斤物资
来到了8100米营地。

5月23日下午2时,许竞、王富洲、刘连满、贡布4 名突击主峰的队员到达了85
00米。在他们建好营地之后,屈银华带着郭宗岳、群贝坚赞、多加、索南多吉、米
马、云登、茨仁、却加、米马扎西等9 名运输队员也赶到了。他们将突击主峰所需
的物资运到了突击营地,完成了最后一次关键性的运输任务。根据事先的安排,屈
银华留下来担任拍摄电影的工作,其他9名运输队员完成任务后,返回8100 米营地
休息。

按原计划在从8500米突击营地出发时应该有10筒容积4 升,压力是170个一180
个压力的氧气筒,但因为运输当中发生问题,结果最后检查时发现有两筒已经空了。
他们估计,不是运输队员在路上不小心碰开了阀门开关,就是疏忽中把空氧气筒背
上来了。屈银华的原定任务是拍摄从突击营地到“第二台阶”的电影,由于氧气不
够,临时决定他的任务交由王富洲完成,屈银华也不再随突击小组行动。他们轮流
吸用几筒白天用过、尚剩余一些压力的氧气筒,度过了这一夜。

5月24日9时,许竞、王富洲、刘连满、贡布依次从帐篷里爬出来,用尼龙绳串
连结组开始出发。不料,刚走出不远,登山队副队长、突击组组长许竞突然倒下了。
已是在这样的高度,却失去了冲击顶峰的机会,这是相当可惜的。屈银华补入了突
击小组,按既定方案,王富洲担任突击小组组长。

突击小组继续沿着山脊前进。他们每人分得两筒氧气,用睡袋裹起来,其中有
一筒带着调节器和面罩,一起塞进背包里,只将面罩留在外面,塞在背包旁边的小
口袋里,以备使用。此外每人带有一副冰爪、几个钢锥,王富洲还带了一架电影摄
影机,贡布多背了一个用红旗包起来的毛主席半身塑像和一些电影胶片。刘连满的
背包里多装了一把铁锤。他们4个人平均负重量是14公斤左右。

中午12时,他们到了“第二台阶”的裂缝脚下。两个小时以后,他们上到了裂
缝尽头的一块大岩石上。这里就是史占春、王凤祥挖雪洞过夜的地方。

在他们的右侧,竖立着一块笔直的4 米多高的岩壁。他们看到:岩壁表面没有
支撑点,只有一些很小的棱角,无法用以攀登。岩壁上虽有几条裂缝,也都只有拇
指那么宽,它们之间的距离又都在1.5米左右,很不利于攀登。

刘连满在王富洲的保护下,在岩壁上打了两个钢锥。谁知他在攀登时,却连续
三次摔了下来。贡布和屈银华分别尝试攀登了两次,也都摔了下来。

最后,刘连满做人梯底座,屈银华脱去高山靴踩在他肩上,在岩壁上又打了几
个钢锥。一个多小时后,屈银华才攀到“第二台阶”顶部,也就是这块岩壁的顶部。
贡布、 王富洲、 刘连满相继登了上来。这时已是下午5 时。他们从突击营地到达
“第二台阶”顶部,竟花了7个小时,其中3个小时便是在这块仅仅4 米多高的岩壁
上面花掉的。

片刻休息之后,他们结组继续前进。走过“第二台阶”上面的碎石坡后,他们
踏上了一道冰雪坡。这时,长时间在前面担任开路任务的刘连满体力越来越差,高
山反应也越来越严重,他一连摔倒了好几次。在海拔8700米处,他又一次摔倒再也
爬不起来了。王富洲、屈银华、贡布把刘连满安置在一个既避风,又不会发生坠岩
危险的一块大岩石旁的弧形拗槽中休息,准备回程中再把他带走。

这时,他们携带的氧气剩下不多了。他们在自述中曾写道:“从8500米出发,
在到达8600米的第二台阶陡壁之下时,每个人的一筒氧气只剩下40个一50个压力。
由于背两个筒上攀费力太大而且返回时需吸用,故决定将每人用过的氧气筒放在第
二台阶之下,吸另一简前进。在到达8700米左右(24日19时),每人的氧气又只剩
40个一50个压力(合160升一200升),刘连满因身体不能支持,故决定留下并将他
自己用剩的一筒氧气也给他留下,另外3人继续前进。”

当时已是19点左右,继续前进就意味着要摸黑行军,这在当时中国登山运动中
尚无先例。我们可以看看他们是出于什么考虑做出这个决定:‘当5 月24日19时左
右我们在开会讨论,根据当时情况应采取怎样行动时,大家认为虽然天气将晚,但
考虑到原来的气象预报是25日天气将变坏,大家的体力与每人所余的氧气量都不容
许再拖太长时间,而且全组也没携带扎营装备,又考虑到顶峰的风力一般在夜间比
较白天要小一些,而当天又是晴空,星光映着雪光,还是隐约地可以寻找一下攀登
路线。更主要的是想到了党的指示与6 亿人民的希望,所以就决定只有前进不能后
退,不能错过时机,不拿下顶峰誓不回头。”

当他们走到8750米左右高度时,太阳的余光已全部消失,他们只好根据在下边
测定的大致路线与过去的登山经验,在视域很短的星光和雪光下摸索前进。不言而
喻夜行军困难更大,好坏路线的选择不太容易,只好在屡攀不上。此路不通时再另
找旁处上攀。在攀登岩石陡坡时看不见支撑点,只能用手脚随时攀登随时摸索。在
进行上下方保护时一方面牢固的固定点不易寻找,另一方面看不清被保护者的具体
行动与路线的困难程度,所以容易滑落与发生危险,上方的滚石看不见,不能预防,
滑脱工具与失掉的装备也不易找寻。

在他们到达8800米左右高度时,他们的氧气基本用完。由于过度疲劳加上每人
的氧气筒中的氧气太少或没有了,所以在吸用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根本不吸用
了。在这样的高度,还要同严寒和复杂艰险的地形拼搏,仅仅依靠空气中微弱含量
的氧维持生命活动。在这成败关头,他们要经受的是生与死的考验。他们开始了人
类登攀运动史无前例的艰险历程。他们共同的信念是:“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最后的路程,他们一点儿体力也没有了,完全是爬着前进的。

他们3 人在向主峰前进时,贡在前,王、屈在后,快到顶峰时,发现有一小峰,
贡上去后,以为到了。等王上去后,才看见附近还有一高峰,又继续前进。

主峰在他们攀上的岩石堆的西边, 他们爬完了这一段路程。1960年5月25日北
京时间4时20分,王富洲、屈银华、贡布登上了珠穆朗玛峰顶峰。

他们在山顶的活动,众多的文章和资料都有一致的记载。

他们攀上了主峰,仰望头顶,除了夜空和闪亮的星星,再也没有可供攀登的路
程了。

贡布从背包里拿出一面五星红旗和一尊毛泽东半身塑像,用旗把像包起来,放
置于顶峰。

王富洲、屈银华、贡布虽然带着摄影机,但由于是夜间,却无法拍摄世界最高
峰顶峰资料照片,以及他们在顶峰的活动情况。他们在顶峰停留了约15分钟后开始
下山。

在到达顶峰时,他们详细检查氧气筒,发现有两个已一点儿都没有压力了,所
以就在顶峰丢下去,另外一个只剩下6个一7个压力(合24升一28升)。为了防止返
回途中发生意外,他们就将这个快用完的氧气筒背下来了。在回到8800米左右(25
日6时)时,3个人都感到体力太疲乏,呼吸太困难了,他们就将这筒仅有的一点氧
气分着吸完,然后将空筒扔掉了。

这时,天渐渐地亮了,他们回头便看见了自己攀登顶峰留下的足迹。屈银华取
出一直随身带着的轻便电影摄影机,把这一英雄壮举和值得纪念的一刻,摄人了镜
头。

他们在8700米处与刘连满再度会合。

刘连满在王富洲等3 人离开后,便在背风岩石后睡下,当时他根据自己的身体
情况估计,已无生存的可能。于是他花了半个多小时,吃力地用红铅笔在日记本上
给王富洲写下一封短信:

王富洲:

……我知道我不行了,我看氧气瓶里还有点氧,给你们3 人回来时用则也许管
用。永别了!同志们。你们的同志刘连满。5.24。

写完信后,刘连满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良好的素质训练,造就了他强壮的体
魄,对高山缺氧反应的逐步适应,坚强的意志力,以及那只睡袋,使他最终脱离了
死亡的魔爪。一觉醒来,他竟然又重新站了起来。后来他见到王富洲、屈银华和贡
布,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吸他留下的那瓶氧,他们3人都被感动得落下了眼泪。3个
人将刘连满留下的氧气分着吸用了。

当4 个人返回到“第二台阶”顶部那个岩壁下时,天气变了,天上飞起纷纷扬
扬的大雪,能见度很低,行走更加困难。他们又找到上山前所留下的4 个没用完的
氧气筒,痛快地饱吸了一气,当时就吸空了两筒,背着剩下不多氧气的两筒预防万
一。当晚 9时左右,他们返回了8500米的突击营地。在休息以前,大家才将这次登
山中所剩下的仅有的几十升氧气用完。

在8500米突击营地,他们商议后决定分批下山。由体力较好的贡布和刘连满在
一天之内赶下山去,一方面求援,一方面送胜利消息。贡布和刘连满只在途中8100
米营地吃了一点儿东西就一直赶到了北勒。

王富洲与屈银华27日到北勒,28日到达6400米营地。

5 月30日北京时间13时30分,在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上已生活了两个星
期的中国登山队队员,全部返回大本营。王富洲、贡布、屈银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6月1日,大本营举行庆祝大会。许竞在会上作了这次登山活动的初步总结。许
竞代表登山队队部正式公布:在这次登山活动中,共有53名队员打破我国男子登山
高度7556米的最高纪录,其中还有28名队员到达了8100米以上的高度,占世界各国
登山队在过去178年中到达这个高度的69 人次的百分之四十二点二。一次登山活动
中有这么多人到达这个高度,在世界登山史上是空前的。

在这次大会上,许竞说:“征服珠穆朗玛峰的胜利,使组建时间不到5 年的中
国登山队,把具有100 多年历史的外国登山队远远抛在了后面,为年轻的中国登山
事业跨人世界前列打响了胜利的第一炮。”他又谈到,中国登山运动的发展曾得到
了许多国家登山队的帮助。特别是在我国已开展登山运动只有4 年历史的1960年,
当我们首次从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时,对英国登山队所积累的经验,做了多方面的
综合研究,成为这次登山很好的借鉴。前进与攀登的勇敢者的胜利,凝聚着走在前
面的失败者的努力,激励着后人新的超越。然而这种胜利,最大的意义则在于它显
示了人类整体的又一次奋进。当时郭超人在整理编发登山队长史占春向记者发表的
谈话时,曾加上了这样一段话:“全体登山队员把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成功,献给世
界一切进步和爱好和平的人们。愿和平的力量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坚强而不可摧毁,
愿世界人民之间的友谊像珠穆朗玛峰一样纯洁和永世长存。”


第十三章 珠穆朗玛峰南北大跨越是史无前例的
李致新

进入了20世纪80年代的世界登山运动,由于“无高可攀”,已不再满足于简简
单单地直上顶峰又从原路返回的传统方式。人们不断花样翻新地为自己设计出更艰
险的路线和更长的里程,其中之一就是跨越顶峰。还是在1960年,中国登山队首次
从北坡征服珠穆朗玛峰, 当时兼任国家体委主任的贺龙元帅就这样问登山勇士:
“珠穆朗玛峰,你们能不能从北坡上,而从南坡下?”以后,人们设想组织两支队
伍,分别从珠穆朗玛峰的南、北坡登顶,在峰顶上会师后再实施大跨越,北坡上来
的从南坡下,南坡上来的从北坡下。日本登山队最早把这种设想变成行动。1983年
12月,日本女登山家高桥通子和她的丈夫高桥和三,各率一支日本山麓同人登山队,
分别由中国一侧的东北山脊向地球之巅挺进。但是他们的会师跨越之梦,被漫天大
雪吹得无影无踪。中国登山协会当然也不会忘记贺龙元帅这一大胆而奇妙的设想。
1985年,协会向日本、尼泊尔登山界提议,中、日、尼三国联合组成登山队,实现
南北双跨珠峰计划。这个建议很快得到热烈响应。

事实上,自从1953年英国登山队首次征服珠穆朗玛峰以来,人类变换着各种方
式, 沿着好几条不同的登山路线,已数十次踏上这座世界第一高峰。包括1975年5
月27日,中国登山队有9 人之多再次从北坡登上珠穆朗玛峰,其中有一名女队员潘
多(她也是世界上第一位从北坡征服珠穆朗玛峰的妇女)。然而珠穆朗玛峰并没有
因此变得驯服,它依然严峻冷酷,暴戾无常。1986年一1987年两年中,世界上有20
多支登山队希冀能一睹“第三女神”的芳容,却只有一支从南坡获得成功。几十年
来,在珠穆朗玛峰捐躯的登山家有近百人,还不算那些失踪的、无法记载的。而在
珠穆朗玛峰之巅实现会师和跨越壮举的难度,将比单单攀登珠峰加大一倍以上,因
为探险者要同时经历珠穆朗玛峰南北两侧的全部难关;顶峰会师更是难上加难,因
为无法预料和协调两侧的登顶时间。

1988年3月,由中国、日本、尼泊尔三国356人组成的联合登山队,陆续开进珠
穆朗玛峰两侧安营扎寨。3月3日,北侧队率先进人海拔5154米的北坡大本营。3 月
10日举行建营升旗仪式,中、日、尼不同颜色的国旗依次升了起来。有趣的是登山
队员的衣服也分三种颜色:中国队员按照习惯选择了红色,日本队员图吉利挑选了
黄色,而绿色则属登山能力极强的尼泊尔队员。日方还在北侧大本营建立了世界上
最高的卫星地面站,保证向全世界进行登山实况的及时转播。中方南侧队员22人则
于3月29日抵达南侧大本营,与日、尼队员会合。

我在北侧,王勇峰在南侧。

3 月16日,北侧队员每人背负10多公斤重的物资,沿着东绒布冰川,开始第一
次适应性行军。天阴沉沉的,寒风夹着雪粒朝登山队员劈头盖脸打来,本来就因缺
氧而呼吸艰难,一张嘴又被风和雪塞满,差点噎得人断气。

走出巨石累累的河谷,又钻进层层叠叠。排山倒海般的冰塔林——那冰蘑菇、
冰芽、冰锥、冰洞、冰湖,泛着幽幽的绿光,景色无比奇美壮观,但我们却不敢掉
以轻心。海拔5600米的一段路上冰川活动剧烈,道路很陡,常常突然有巨石从两旁
山坡上滚落下来,非常危险。前进时都十分小心,有好几处要跑步通过。有几次遇
滚石袭击,因躲避及时,才幸免于难。

不久我们又遭到一场暴风雪的袭击,只见狂风呼啸,飞雪飘扬,不得不在大风
雪中安帐扎营。呼啸着的狂风跟我们处处作对,刚扎起帐篷的一个角,就被大风掀
开,于是十几个人共同合作,钉死一个角后,再钉另一个角……

海拔5500米、6200米和6500米处建立起的一、二、三号营地,都是在这样的条
件下建起来的。然而暴风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就在19日上午,一号营地的五顶帐篷被一股强烈的暴风撕成碎片;下午,三号
营地也有帐篷被狂风撕碎。队员们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呼吸也非常困难。只好钻到
其他未被撕开的帐篷内躲避暴风,好些天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那风吹得人烦躁
不安,简直要发狂,怒不可遏。”不少人这样回忆说。

3 月22日和23日,以中方队员次仁多吉等为前驱的三国修路队抓住大风减弱的
机会,奋力打通了北侧道路上最大险关之一的北拗冰墙。这是海拔6600米一7029米
之间的一道冰雪陡壁,坡度平均50度,最陡处达70度,戴了墨镜看仍是光滑雪白的
一片,令人头昏目眩。但在紧接着向北拗顶上的四号营地运输物资时,三国队员又
在冰墙上与大风雪展开了严酷的拉锯战。原来北坳是位于珠穆朗玛峰和章子峰之间
的一个鞍部(山坳),正是一个大风口,狂风不断咆哮,不时有人败退下来。

3 月27日,三国所有的运输队员都在离冰墙顶部只有78米处被风雪无情地打了
下去。时间不能拖,为了不延误整个登山计划,3 月28日,北侧队长向山上队员发
出了要坚决完成任务的动员令。

第二天,终于把将近1100公斤重的物资,主要是氧气瓶、煤气罐、食品和登山
器械,背运到北拗顶部,胜利完成第一次行军任务。不过此时有5 名队员已因病下
撤。

4月1日,我们北侧队以到达海拔8300米的六号营地为目标的第二次行军开始。
这天,南侧队大部分队员经过长达9 天的步行,也终于到达了设在孔布冰川舌部的
南侧大本营,营地海拔5350米。由于南侧登山路线较短,只需建立5 个高山营地,
比北侧少两个,因此迟至4月3日才举行开营式。三国联合双跨珠峰的南北大行军从
此全面展开。

4月2日,北侧修路队向第二险关、海拔7028米一7450米的冰雪地带和大风口发
起挑战。我们没想到大风口的风如此之大,而且是永无休止地吹着,加上出发时间
晚了些,结果只到海拔7300米处便被狂风逼退。

第二天清晨9时从北坳顶出发,下午1时总算把路修到海拔7500米处。7日一9日,
海拔7790米的五号营地和8300米的六号营地道路相继被打通,紧接着便开始了北侧
道路上最为漫长、艰巨的运输。

不少队员背着沉重的装备几上几下,每走一步都要喘气,呼出的热气在眼睛和
帽子上结了冰,能见度只有30米。有时刚迈出四五步就被风刮倒,真想扔下背负的
东西减轻负担。可你想想,半途而废下来是什么滋味?大家还是咬着牙硬挺住了。

登山途中最可怕的还不是险恶地形、缺氧、冰雪狂风和疲惫,而是孤独。长达
七八个小时的行军中,只有白茫茫一片风雪为伴,没有色彩,没有声音,静得几乎
让人发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

到了北坳营地,看见风雪里的宋志义,我的泪水“刷”地流下来。“只有我一
个人。”我觉得那么委屈。

4 月15日,中方主力队员次仁多吉带了两名队员,又以惊人的速度,从北坳顶
攀到六号营地,完成中方第二次行军的最后一次运输。17日,全体人员撤回大本营
休整10天。一位尼泊尔球迷带了个足球上山,三国队员就在世界最高的足球场上举
行了一次妙趣横生的足球赛。

正当我们顶风冒雪艰难运输时,南侧队也遇到了巨大障碍。南侧第一道险关是
海拔5400米一6200米的孔布冰川区,陡峭山坡上堆满巨大的冰雪块,遍布或明或暗
的冰裂缝,有的定数十米,深不可测,而且冰岩悬空而立,冰崩雪崩频繁,曾有不
少登山者在这里被冰雪吞噬掉,素有“死亡冰川”之称。为此,登山队在孔布冰川
上架设了30多架金属梯子,并在许多地段拉上了保护绳,但是前进中的险情仍时时
发生。4月6日,3 名中方队员在前往海拔6100米的一号营地途中遇到冰川塌陷,刹
那间,只见方圆200米内的地段纷纷崩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幸运的是3人当时未
在塌陷中心,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妙时,拔腿就逃,总算捡回了性命。次日,一号营
地附近已打通的道路被冰崩摧毁,架在冰裂缝上的许多金属梯子也被砸进冰缝中。
这天还有一名中方队员失足跌进冰裂缝,亏得他机智地一挥冰镐钉住了冰壁,才免
遭灭顶之灾。11日,在距海拔7400米的三号营地约200 米处,又有一名尼泊尔队员
坠入一个深达40米的冰裂缝,过了好久才被中国队员发现,放了很长绳下去才把他
拉上来。

4 月19日,南侧又出现恶劣的暴风雪天气,狂风卷起冰块砸在帐篷上,队员们
被迫用睡袋挡住头部,熬过了一个惊险漫长的夜晚。就这样熬到23日,天气终于出
现转机,南侧队抓紧时机打通了登山路线上的最后一道天险南拗,在海拔7980米处
建起四号营地,但仍比原计划推迟了几天。南侧队急了,不得不兵分两路,一路继
续攀高设营,分一路加紧运送物资,以赶上北侧队的速度。

4 月27日中午12时,北侧队员告别大本营,开始第三次行军,向设在北坳下的
前进营地(三号营地)进发。他们将在那里等待时机,向珠穆朗玛峰山顶发起最后
冲击。

建立突击营地征服珠穆朗玛峰8000米以上才是令人自豪的。那里的高空风速每
秒达50米以上,氧气含量只有海平面的四分之一,气温在零下30度一40度,高空寒
风轻则使人冻伤,重则把人卷走。这时,东京、北京、拉萨不断向大本营提供最新
的气象卫星云图,大家在焦灼的期待中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5月1日,最后一仗全面展开,南、北侧第一突击队开始向高山营地挺进。这天,
北侧队的6 名突击队员(中、日、尼各两名)从北坳到达海拔7790米的五号营地。
与此同时,南侧队的6 名突击队员也从一号营地赶到海拔6700米的二号营地。第二
天,南北侧队员又各自再向上一个营地运动。

5月3日,老天爷又来捣乱,印度洋上空有个低压谷偏偏在这时候移向珠穆朗玛
峰地区。“南侧出现暴风雪,第一突击队无法向上运动。”被困在三号营地的南侧
队急忙用无线电话向北侧队呼叫。人们的心一下子凉了,因为南侧队员如不能按预
定时间到达突击营地,那么5月5日双跨珠穆朗玛峰登顶会师的计划就可能告吹。

当晚,北侧队召开了紧急对策会议,决定北侧仍按原计划行动,如果到时候南
侧队上不来,北侧队就实施单跨。而南侧队在听到我们的计划时,当即激动地表示,
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5月4日赶到海拔8500米的突击营地。

5月4日上午10时,南侧第一突击队顶风冒雪出发了。不料又节外生枝,这时我
们一侧突击队也遭到暴风雪的袭击,一时无法行动。10时55分,次仁多吉按捺不住,
他抓起报话机叫通北侧大本营,喊道:“我要走了,再不出发,脚也要冻坏了,还
不如上去!”说完后只身一人顶着暴风雪走了。下午3 时,次仁多吉报告他已安全
到达东北山脊海拔8680米的突击营地。两个小时以后,北侧突击队的全体成员都攀
至突击营地并投入建营。

这时南侧也传来喜讯,到下午6时30分,已有3名突击队员在大风雪中相继跨入
海拔8500米的突击营地。

征服珠穆朗玛峰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气情况。每年10月至次年3 月,
整个珠穆朗玛峰都在强劲的西北风控制下;5 月末,又有东南季风向珠穆朗玛峰刮
来,直到9 月底才消退。因此,三国登山队选择了5月5日这一“最佳气候期”冲刺
顶峰。

突击前,北侧中方队长曾曙生问我:“你是要登顶还是要脚指头?”此刻,我
的左脚大脚趾因冻伤感染,肿得像个核桃,再次行军就有坏死被切除的可能。

“我要登顶!”

“到了8700米高的突击营地后,剩下的任务是极其艰巨的,万一你实在登不动,
该怎么办?”

“就是断了腿,我也要爬上去!”

我是从牙缝儿里蹦出这句话的。这几乎是所有登山队员的强烈愿望,谁不想亲
手在人类征服自然的编年史上写下精彩的一页?哪怕是用血,用生命。但能上去的
毕竟是少数,每一侧的三国登山队员只能分别派出一二名登顶队员。根据身体竞技
状况和技术等优势考虑,北侧中方藏族队员次仁多吉被委以第一跨越的重任,与他
同组的是我,惟—一个汉族队员。

5月5日清晨5时半,在海拔8680米突击营地,我向大本营指挥部报告:“山上8
级风,帐篷金属杆都被风刮弯了。”8时30分,风力不减,北侧中日尼第一跨越组3
人强行向顶峰突击,随后第一支援组3 人也出发了。12时42分,次仁多吉一马当先
攀上顶峰,他兴奋地大吼:“我代表中华民族,代表中日尼三国友好登山队报告,
我们上来了!我们的脚下是雪山和白云!”他的声音通过北侧大本营的无线电台直
达北京。在他之后,日本队员山田升、尼泊尔队员昂•拉克巴也相继登上珠峰之巅。

为了争取与南侧登顶队员会师,他们3 人待在这世界最高的地方等了又等,10
分钟,30分钟,一个小时……氧气早用完了,山顶气温达零下30度,他们的手脚都
冻麻木了。

“再坚持半小时,要准备付出代价!’这是北京总指挥部传来的声音。

80分钟过去了,曾曙生问:“你们还有氧气吗?”

“没了,瓶子都扔了!”

“手变颜色了吗?”

“黑了。”次仁多吉的声音在颤抖。

“立即下撤,跨越!”

次仁多吉他们虽然在顶峰创纪录地停留了90余分钟,却没能等到南侧队员上来。
3 人再也不能等下去了,便开始实施人类历史上首次在世界最高峰上的伟大跨越—
—向南侧下山。

14时20分,我第四个登上峰顶,又是孤身一人。我的任务是把南侧跨越队员接
应到北侧,但65分钟过去了,南坡只有白雪茫茫。

15时25分,尼方支援队员拉克巴•索那登顶,他只在顶上站了一下,就被风雪
刮下来。我们两人一起沿原路下撤。

人类顶峰会师的机会,就这样一次次被错过了。最后的希望只系在北侧剩下的
日本队员山本宗彦和3名日本电视台摄影记者身上。

此刻南侧中方队员仁青平措、大次仁和尼泊尔队员安格•普巴正在齐腰深的积
雪中拼命向峰顶攀登。他们早上8 时25分出发,比原定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但由于
冰雪太深, 很多路段不得不跪着用冰镐锄雪开道。15时53分,大次仁在经过长达8
小时与冰雪搏斗之后,第一个从南侧登顶。因咽炎而嘶哑了嗓子的大次仁用预先约
定好的三声口哨,向南侧大本营报告他成功的消息。这也是中国人第一次从南坡征
服世界最高峰。另外两人随后登顶。

这时,全世界都在注视着山本宗彦。离顶峰只有50米,山本宗彦摔倒在地,他
试着站起来,但他已经太疲劳了,只能在冰雪和岩石上爬着、爬着,拖着氧气瓶,
爬一阵,喘一阵粗气。16时零5分,山本宗彦爬上了顶峰。很快3名摄影记者也跟上
来了。南北两侧队员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终于会师了。通过卫星转播,全世界
的电视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身着红、黄、绿色登山服的中日尼三国勇士,在地球之巅
热烈拥抱的镜头。

17时整,从南侧上来的大次仁等3 人向北侧跨越,最终实现了人类从南北两方
双跨珠穆朗玛峰的伟大梦想,完成了世界登山史上一次划时代的大跨越。当晚,三
方12名登顶队员都安全返回突击营地。6 项新的高山探险记录就此在一天内诞生:
人类第一次跨越了珠穆朗玛峰,人类第一次在世界最高峰顶峰会师,人类第一次电
视转播登山现场实况,人类第一次在珠穆朗玛峰上空用飞机拍摄登山场景,人类第
一次一天内有12人登上珠穆朗玛峰峰顶。另外,三国运动员还创造了顶峰停留时间
最长的世界记录。

这次联合登山活动的首席总队长、中国登山协会主席史占春在一次庆祝会的讲
话中说:“这不仅是一次地理意义上的跨越,也是思想境界上的大跨越,它意味着
人类适应并征服大自然的能力日益增强。在团结、坚强、勇往直前的人类面前,任
何恶劣的环境和困难都将被克服。”


第十四章 文森峰,我们终于来了
李致新

南极洲,这块约占陆地面积十分之一的银色世界是多么神秘,从儿时起就梦想
着有一天,我能踏上这片神奇的大陆,看看她那连绵的海岸,起伏的冰山,一望无
际的水域;更有那肥美的磷虾,可爱的企鹅,顽皮的海豹。

早在1987年,美国南极探险家迈克•唐向中方提出,希望能组织中美联合攀登
南极最高峰——文森峰。第二年4 月,中国登山协会与迈克•唐达成协议,除登山
外,还要共同进行有关科学考察活动。这样,我和王勇峰幸运地入选了。3 名中方
队员中还有一名女队员,她是曾在南极工作过的南京地质矿产研究所副研究员金庆
民。

1988年11月15日,我们3 人乘机飞抵旧金山,几天后辗转来到智利最南端的城
市彭塔阿雷纳斯。25日,以迈克•唐为队长的中美两国联合登山科学考察队6 人,
搭乘加拿大探险公司的一架远程运输机,向南极大陆飞去。当晚11时,飞机降落在
南纬80度的爱国山营地。几个小时后,我们又换乘轻型飞机,飞往文森峰山麓的登
山大本营。大本营建在海拔2300米的一个平坦的大冰原上,登山队还要自己动手在
山坡上建立3个登山营地。

这是我们一次征程最长的登山和科学考察活动,也是我们第一次走出国门去登
山。文森峰是南极大陆埃尔沃斯山脉的主峰,也是南极洲的最高峰,海拔5140米。
它位于南纬78度35分,西经85度25分的南极腹地。该峰海拔高度虽然不算高,但相
对高差比较大,山峰陡立、拔地而起。这里气候条件比较恶劣,夏季的平均气温为
零下40度,冬季最低气温可达零下88度。这里是冰雪的世界,没有生命,没有人烟,
所以被探险家称为“死亡地带”。英国著名探险家斯科特遇难前在日记中这样描述:
“我们无法忍受这可怕的寒冷,也无法走出这帐篷。假如我们走出去,那么暴风雪
一定会把我们卷走并埋葬。”

我们这次登山活动是一次真正的探险。在我们到达美国之前,我们对文森峰的
了解仅限于它的地理位置和高度。我们甚至未见过文森峰一带的地形图,连一张文
森峰的照片都没有。我们所有的只是祖国人民的委托和作为登山队员的勇气。

我和王勇峰刚刚参加完中日尼三国攀登珠穆朗玛峰,眼下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然而南极在召唤着我们。也正因为我们没有文森峰的任何资料,我们探险的意义就
更加重大,它对我们的吸引力也越大。我们不仅要干,而且还要成功。

经过近40多个小时的飞行,我们从世界的东方来到了地球最南端的城市彭塔阿
雷纳斯。再往前走,越过海峡,就是神秘的南极洲了。11月底,我们北京已经进入
寒冷的冬季,而这里却刚刚进入夏季,城市的道路两旁和郊外的田野中遍地是盛开
的鲜花。此时,我们无心欣赏这迷人的风光,一到这个城市,我们便到图书馆或书
店去查阅有关文森峰的资料。在这里,我们才第一次见到了文森峰的照片,了解了
外国登山队攀登文森峰的成功与失败,这对我们能否抓住有利时机,登上顶峰,是
非常重要的。

此次登山活动中方有3名队员,美方也只有3名队员。以往我参加的登山活动队
员有几十人,有时加上后勤工作人员有上百人,大家在一起不会感到寂寞和孤单。
而这一次,中美双方总共才有6人,心里总感到不踏实。

11月24日,我们最后一次分检装备和食品,为的是在飞越海峡时飞机发动机一
旦停车,我们的物资将逐个地被扔下去。

来到机场,我们将要乘坐的DC-4 型飞机正在加油和装载物资。这架退役的军
用运输机,是加拿大和美国南极探险组织的。它将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飞越气候
恶劣的德雷克海峡和南极上空。需要十几个小时飞行,才能到达位于南纬88度18分、
西经81度20分的爱国山营地。

登机之前,飞行员来到我们探险队面前,微笑着发给每位队员一份美国政府声
明。上面写着:“美国政府非常支持去南极探险和进行科学考察活动,它对人类开
发和利用南极非常有益。但是南极环境非常险恶,气候条件恶劣,飞机航程长,如
果发生意外,本政府对此次活动人员的生命安全不负任何责任。”要求每位队员在
声明上签字,方能成行。我们在远离祖国的异国他乡,备感孤立无援,但为了完成
祖国人民交给的任务,我们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登上飞机,从破旧的舷窗向外望去,右侧的一台发动机还在向外渗油。这样的
飞机能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飞行十几个小时?我们从现在起,探险就开始了。当飞
机吃力地爬上天空之后,副驾驶员告诉我们如何使用救生圈,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如果我们掉进海里,就是不死,又能在这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坚持多久呢?飞机越过
德雷克海峡,进人南纬66度34分的南极圈,下面由蓝色的海洋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冰
场。飞机刚一着陆,机上的所有人员一齐欢呼起来,庆贺我们能顺利抵达目的地。

我们穿上鸭绒服和高山靴,走出机舱。啊,这是一个绝好的天气,没有风,空
气显得特别清新。虽然正是“半夜”,这里却像白天一样明亮。由于这里已经进入
极昼期,所以24小时都可以见到阳光。此时,阳光正斜照在茫茫的冰原上,金黄耀
眼,万物生辉。

我们终于踏上了南极这块洁白如玉令人神往的大陆,虽然这里是南极腹地,我
们没有见到美丽可爱的企鹅,但这里的高峰吸引着我们去攀登,去探索。休息片刻,
我们又换乘另一架小型飞机,飞往文森峰大本营。这架飞机只能乘坐六七个人,每
人只能携带不多的食品和装备。

大本营建在海拔2000米的冰原上,我们在雪地上挖出雪洞,把帐篷搭在雪洞里,
我们的食品和装备都放在雪洞里,以防被暴风雪卷走。一觉醒来,已是当大下午,
我们开始化雪烧水,喝着南极冰原上洁净的甘露,美滋滋地吃着南美的燕麦片。没
想到,碗里的麦片还没有吃完,勺子上还残剩着麦片时,舌头却被粘上了。一使劲,
舌头上的皮便被撕下来了,真痛苦!

开始攀登活动,我们要抓住此时的好天气周期,完成攀登主峰的任务。我们刚
刚到达一号营地,天气突然变坏,狂风夹杂着一月雪向我们袭来。在寒冷的风雪中,
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搭着帐篷,一次又一次地被风雪吹倒。猛烈的暴风雪似乎要把我
们连同帐篷一起卷走。经过多次努力,我们才把帐篷固定好,用锯下来的雪块围在
帐篷的四周。尽管暴风雪如此凶猛,淹没了队员之间的叫喊声,能见度只有几米,
但我们最终战胜了暴风雪,建起了一号营地。此时我们的身上全是厚厚的白雪。队
员们就像雪人一样在雪地上移动。我们的两顶帐篷就像汪洋中的两只小舟经受着南
极风暴的蹂躏。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在大自然面前是这样渺小,随时随地都可能
被大自然吞没,消失在茫茫的南极。我似乎体会到了南极探险家斯科特在这里所遭
受的一切。

第二天,风力有所减弱,我们开始向二号营地进军。经过两天的努力,我们建
起了二号营地。为了能安全顺利地登上顶峰,抓住南极少有的好天气周期,我们决
定让金老师放弃这次攀登任务,着重在一号营地进行科考。金老师感到非常遗憾,
她很想成为第一个登上文森峰的女性,金老师的勇气和热情深深地感染着我们。

我们就要向上攀登进驻二号营地,要和金老师分手了,彼此的心情有几分沉重,
互相叮嘱着注意安全,防止发生意外。金老师拉着我和王勇峰的手说:“为了你们
的父母和妻子,你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安全归来。”这时我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嘱托,
一股热泪竟涌出了眼眶。

12月1 日,我们和队长迈克•唐出发去建立三号营地。迈克是美国队员中体魄
最强壮的一个,但登雪坡的技术并不熟练。由于飞机载重量的限制,我们所带的装
备很少,很多危险地形只能靠交替保护向上攀登。我和王勇峰把迈克“夹”在中间,
3个人拴在一根绳子上,王勇峰在前面开路,我殿后保护。

当我们快走完那道500 米高差的危险的冰雪坡,正翻上一个60度左右的冰壁,
准备绕过一道很宽的裂缝时,夹在我和王勇峰之间的迈克突然滑倒,我高喊一声:
“快保护!”王勇峰头也来不及回,就把手中的冰镐猛地插进冰雪里,双手牢牢握
紧冰镐,身体尽量稳住。几乎在同时,我只觉得腰间那根连接着3 个人的安全绳猛
力一拽,迈克的一条腿已经卡在冰缝里了。

幸亏保护及时,否则迈克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弄得不好还会把中国队员的命
搭上。死里逃生的迈克感激不尽,连声说:“Thank you very mach!”

这天终于把三号营地建立起来了,它是向主峰发起冲击的最后一个突击营地,
建在海拔3800米处。这里安着4 顶帐篷:中美联合登山队有两顶,还有两顶属于另
一支美国登山队。不过主峰在哪儿,谁也看不见,也没有人知道该朝哪儿走,因为
这儿离顶峰的相对高度太大,还有1300多米!

12月2日,是计划突击主峰的日子。我和王勇峰7时就起身。这时气温在零下40
度左右,帐篷四壁上全结了冰。9 时46分,我们揣上两块巧克力准备出发。但几名
美国队员还没有准备好。为此我们在原地等了十多分钟,冻得直打哆凉。眼看另一
支美国队的队长柯瑞斯已经出发了,中国队员没有耐心再在寒风中等下去,于是也
往山上走了。

没过多久,中方队员便遥遥领先了。翻上一条长长的冰雪坡后,前面出现三座
山峰,仿佛高度差不多,但仔细观察,发现前面和右侧的山峰略高一些。根据攀登
时间判断,我和王勇峰认为很可能前面的山峰是主峰,我们便直奔这座山峰而去。

由于风很大,山脊又比较陡,我们只能沿着右侧山脊下的冰雪与岩石混合交接
的路线向上攀登。可是渐渐地,我们发现周围的山峰都落在了脚下,惟独右侧那座
山仍然高高耸立着,我们开始怀疑判断有误。但这也只有等登上这座山峰之后才能
确定。

起风了,狂风夹着大雪抽打过来。我和王勇峰的帽子、手套上都沾满了雪,嘴
鼻呼出的热气在帽子上结成一个个小冰柱儿,感觉特别冷。通向山巅的最后几百米
路程艰辛无比,那是一条刀刃状的山脊。我们俩没有绳子保护,上面风又大,行走
时重心稍有不稳,就会跌下两侧的深渊。我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把两人的上升器
(一种登山器械)上的短绳子拆下来,联成一根较长的结组绳子,把自己和王勇峰
拴在一起行走,这样就可以互相保护通过。于是两人弯着腰,一只手扶着“刃脊”,
一只手拄着冰镐,战战兢兢地通过了这段危险区。

下午2时30分我们俩攀上了峰顶。

下山的时候,我们遇见了正气喘吁吁向上爬的柯瑞斯。令人吃惊的是他首先问
我们征服的是不是主峰,原来他也不知道。我告诉他,在这座峰顶上看,右峰与它
差不多高,但究竞哪座是主峰实在吃不准。柯瑞斯听后认为右峰是主峰,我们错把
二峰当做主峰来登了。

一场激动接着一场遗憾之后,我们和柯瑞斯结伴成一个组,开始向真正的主峰
冲击。对于我们来说,征服了二峰后立刻再去攀登主峰,体力消耗大大,太危险。
但是文森主峰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们,再危险也要征服它。

突击顶峰的路更加艰难,最后一段路是近70度的冰坡,亮冰闪着寒光立在我们
面前。起风了,狂风夹着冰冷的雪片朝我们打来。我们感到非常寒冷,只好把头偏
向背风的一侧。我看着身后的王勇峰,他的帽子和手套上挂满了雪变成了白色。口
呼出的气体在嘴的四周结成了一个个小冰柱,只有那红色的鸭绒衣在风雪中显得特
别醒目。我们两人一前一后,互相交替着向上攀登。沿着山脊向上攀登,风也越来
越大,坡度变得更加陡了。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攀登,我们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面对着陡立的冰雪坡,我们只能沿“之”字形向上攀登。我们互相提醒着对方,坚
持、再坚持,越是艰难的时刻越要注意安全。一步一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们
只有前进,没有退路。每一步不足20厘米,但每一步都面临着生死的考验,胜败的
挑战。我们毕竟在一步步接近顶峰,接近成功。

我们3人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17时零6,我翻过最后一个陡坡,眼前一亮,
情不自禁地高喊:“到了!”17时零7 分,柯瑞斯抵达主峰;一分钟后,王勇峰也
登上了主峰之巅的尖三角。我们取出高度计,上面的读数表明这里比二峰高30米,
确确实实是南极最高点。

北京时间12月3 日上午6时8分,我们成功地登上了南极洲的最高峰——文森峰
的主峰。我和王勇峰激动地拥抱在一起,高举着五星红旗。我们的眼睛湿润了,激
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们多想把这成功的消息立即告诉给祖国人民啊!

站在南极的最高点遥望南极大陆,湛蓝的天空下一片洁白如玉,一侧是一望无
际的茫茫雪原,坦荡无比;一侧是埃尔沃斯山脉如银的群峰,雄伟而又神秘。南极,
你这样秀美、纯洁,仿佛把我们带进一个神话般的世界。让手中的五星红旗在顶峰
上迎风飘扬,拍下这美好的时刻,留做永久的纪念,采一块顶峰的标本送给祖国的
亲人。文森峰,我们上来了!

我们作为第一批到海外登山的两名中国登山队员,从突击营地出发到登上二峰
和主峰,共用了7小时零2分,创造了在最短时间内征服主峰和二峰的世界记录。世
界上还没有一名探险队员在一天之内接连登上文森峰的两座山峰。

中美联合登山队的3 名美国队员,当天登顶受挫未能成功,但第二天也顺利登
上了南极之巅。中方另一名女队员金庆民,则在南极腹地进行了为期4 天的地质考
察,发现了一个大铁矿。

攀登文森峰,迈出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去海外登山探险的第一步。通过与美
国同行接触,我们了解到,世界上很多登山家都在向着攀登七大洲所有最高峰这一
艰巨的目标努力。

1977年5月至1986年5月,一位名叫帕特里克•马罗的加拿大登山家,率先用了
9年时间踏遍七大洲的最高峰, 即:北美洲海拔5193米的麦金利山,南美洲海拔69
60米的阿空加瓜山,亚洲海拔8848米的珠穆朗玛峰,欧洲海拔5642米的厄尔布鲁士
峰,非洲海拔5895米的乞力马扎罗山,南极洲海拔5140米的文森峰,大洋洲海拔50
30米的查亚峰。马罗的成功对世界各国的登山家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路上  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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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5 12: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别人是专业人士,哎~~

http://floe.blo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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