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是我的母亲,但是我从很小就跟她一起生活,在我心中,对于母亲的概念和情感,最早就来自于她,而非我真实的母亲。此文,就是为我的母亲一样的奶奶而作! 三岁的天井 小时,父母终日忙碌,无瑕顾及幼弱的我。于是,在儿时被送到南方奶奶家寄养。 奶奶家是一座二层私宅,就她一人居住,我的到来使这座老宅充满童稚之声,奶奶和宅子好像都年轻了许多。 我记事颇早,在老宅子里长大到3岁时的光景仍依稀记得。每天,在朦胧的晨光中醒来,赖在二楼的小床上,眼睛却瞟向窗外。楼下是老宅的大门,门口有一棵很大的蕃石榴树,枝叶繁茂,青翠欲滴。树下必定有奶奶坐在那里,一边摘菜,一边哼歌:北风呼呼地吹,冬天到了。青蛙躲在被窝里,静静地睡着了……。每及此时,我的心会安定而愉快。 屋后有个天井,那是我的天堂!天井整个都被藤萝所环绕,小瓢虫是白日里的常客,晚间则是蛐蛐的乐园。天井中最显眼的是一口砾大的瓦缸,里面盛放着一座假山,山下有水,水中有红色的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金鱼。我一走到缸边,金鱼都会浮到水面向我吐泡泡。假山上长满了翠色的青苔,柔媚而绵软。缸水丝滑而黛青,我常会站在缸边看着青苔出神。一个3岁孩子的心智,在这座天井中被薰染得自然而纯净。 天井中还有一排鸡笼,养了十几只鸡。我经常会将手伸进食槽,任鸡啄我的小手。因为奶奶会经常做白斩鸡,我又是那样的爱吃鸡肉和鸡皮。于是在被啄与被吃之间,幼小而朴素的心灵得到抚慰。浑身黄毛的小鸭子则是放养在天井中,天井里的草中有的是它们爱吃的小虫和蜗牛,间或它们也会被我放到假山下的水中啄食浮藻。小鸭子也爱啄我的脚,那时天井中会回荡一个孩童肆意的笑声。 大多数时候,在天井中我会很安静。但是当我和一只很会叫唤的公鸡吵架输了后,心里会不痛快。我会大叫奶奶,于是奶奶跑进天井大声说:“你们两个别吵了,我在给你们做饭”。这个时候,屋中那只麻猫总会恰到好处地跑我面前,怜悯地看着我,我会拎着它在天井里走上一圈。我认为麻猫是我最好的朋友,它不但不和我争吵,还在晚间钻进我的被窝。 很多年以后,当我在某个清晨赖在床上不起的时候,接到南方来的一个电话:奶奶于昨晚去世了。我用被子蒙着头,静静地让泪水流淌。 一直到奶奶去世前,天井中仍是我3岁时的光景,很多年来没有变化。绿萝、假山、青苔、小虫子、蜗牛、吐泡的鱼,爱争吵的鸡、黄毛鸭子和麻猫,它们及它们的后代一直在繁衍。 奶奶走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