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谢谢珊娅子!看了“苏式风情——红钢城”,感觉真好!因为我是一个有点苏俄情结的人,正如佛洛依德所言,与童年有关。下面是一篇多年前的短文,愿你喜欢----
俄罗斯大妈
(2000年1月2日 发表于 武汉晨报 往事版)
1955年,6岁的我随家人从四川迁居武汉中南行政干部学校(现古田四路武汉柴油机厂原址)。当时正值中苏关系“蜜月”期,武钢、武重、长江大桥等 “第一个五年计划”苏联援建大项目在汉兴建,干校就是专门为培训新中国急需的管理干部而设立的。我舅舅是延安抗大毕业的老红军,时任干校领导。因此我们有幸与几位苏联教员合住一幢小平房宿舍。由此,我认识了一位专事宿舍清洁工作的俄罗斯大妈---玛利亚。
在我的记忆里,玛利亚大约40多岁,人高马大,白白胖胖,蓝色的眼珠略带忧郁,但平日总是乐乐呵呵十分风趣,而且中国话也说得十分流利。当时我们初来乍到,不太懂武汉方言,于是她便自告奋勇充当起我家的“汉语”翻译。记得一次闲聊时,她拿出手帕扮着鬼脸,用拇指和食指在嘴唇上一比划说,武汉人把手帕称作“胡子”。引得全家人十分开心。
玛利亚还是我初学俄语和认知俄罗斯文化的启蒙老师。闲暇时,她常带我在校园里散步玩耍。有时她会指着蓝天白云教我说:“把锅打、哈罗沙”(天气好),有时她会指着做清洁的拖把说:“洗把、洗把”(谢谢),有时她还会指着自己说“她是位大娘”(再见),等等不一而足,令我至今印象深刻。通过她,我还第一次听到了克雷洛夫寓言和普希金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
玛利亚有一辆半旧自行车,听大人说是苏联产的。在那个年代自行车还算是稀罕之物,在校园里基本上只有苏联人才有。她的自行车是深绿色的,前面还装了一个大车灯,车头标牌上的图案大约是,光芒四射的太阳,上面有一只展翅飞翔的燕子。她很爱惜这辆自行车,总是把它洗擦得光光亮亮的。她兴致来了的时候,偶尔也会让我攀上后架,要我用双手紧挽她壮硕的腰身,然后乘着晚霞的余辉,在校园外还算空阔的沙石马路(现解放大道)上兜风。我往往会把面颊轻贴在她温软的后背上,任由她徜徉在周边田园牧歌般的景色里。那时那刻,地面上沙沙作响,耳边清风轻抚,不时流淌来她悠扬婉转的低吟,一股莫名的依恋之情由然而生。
玛利亚与我们分别,大约在1957年夏季。记得是一天雨夜,舅舅在家与几个苏联教员聚餐话别,饮酒过量。玛利亚进房收捡时,不慎将一只捷克产的漂亮玻璃果盘滑落砸碎。在座的苏联教员粗暴地训斥辱骂她,舅舅也一时性起,掀起桌布上的器具一并扔出窗外。她忍气吞声,冒着滂沱大雨出门寻找,几番周折把锅碗勺盘一一捡回来时,已是浑身透湿。我在一旁吓得不敢作声,第一次看到她那张深受屈辱的泪脸。没过几天,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她就无声无息地在校园里消失。
多年后,我曾向家人问起玛利亚的身世。母亲说,玛利亚是沙俄贵族的后代,十月革命后举家逃亡中国哈尔滨定居。她在中国长大,一直靠做家佣为生,未婚。
至今,我仍会常常怀念起这位可亲的俄罗斯大妈---玛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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