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有一个朋友,是位画家。
有一天,他邀我到郊外,干什么?
看蚂蚁。
他在一只肥硕的蚂蚁屁股上,轻点一丝朱红。整个一上午,我们盯着这只红屁股的家伙,一会儿拖回一只空壳的麦芒,一会儿在巴掌大的地方逡巡一阵子,一会儿对着一根高挑的草疑神疑鬼,一会儿优雅地为另一只蚂蚁让路,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去打上一架。
我们两个人,仿佛是被它牵着,一会儿驻足在这一处,一会儿又蹲踞在另一处,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又凝神屏息。我们看它,它一定也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两个傻傻的家伙。
被盯梢终究是郁闷的。那天,它突然钻进窝里,半天没出来。我们的心,在等待中,竟好像也被困在了幽深的地底,半天,没上来。
赏玩一只蚂蚁,与被一只蚂蚁捉弄,都是一种欢喜。
4
大冬天,街上冷得难见一个人。
到水果摊前买水果。不见摊主。只见旁边一个女人,上身是红红的羽绒服,下身是过膝的皮裙,高筒的靴子,背对着我,一边哼唱着,一边和着旋律,正翩翩独舞呢。
这么冷的天,真好兴致。
“大姐,这儿的摊主呢?” 我问。
她一转身。我便有些羞赧。看起来,人家好像比我都岁数小。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她朝我走过来,说:“你买水果啊,我就是。”
“啊,你是摊主……” 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嗯,我就是。” 然后,她熟练地为我称水果。这时候,我注意到她水果车上的标牌。天哪,她竟然出生在1961年,不是大姐,是大姨!
一个人的年轻,其实,应该是心境里不灭的诗意,以及,内在生命不尽的激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