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20多年的山地救援经历中,
这是前所未见的”
4月26日5:30,鱼尾航空公司(Fishtail Air)一架编号为9N-AJI的“小松鼠”B3型多用途直升机满载救援物资从卢卡拉机场起飞,飞往珠峰大本营。
海拔2840米的卢卡拉是珠峰大本营的徒步起点,也是距离珠峰大本营最近的机场所在地。高海拔、气象多变,使得卢卡拉机场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
但对于巅峰探险者来说,直升机救援往往是他们最后所能依赖手段。尼泊尔没有911急救系统,也没有专业的搜救队。一旦在珠峰上发生险情,除了同队的队友、向导、好心的陌生人,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探险公司,直升机是他们的最后希望。
截至2012年,尼泊尔全境只有25架直升机,军方只有1架。因此,地震发生后,几乎全部商业公司的直升机都被征用来救援高海拔地区的伤员。
“极地救险是一项十分危险的工作,需要考虑气温、海拔以及风力等各种问题。”瑞士飞行员于尔格说。他此前已有1.5万小时的飞行经验,也是这家尼泊尔最大的直升机公司里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他在电话中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能见度,但救援第一天的能见度不太理想。”在于尔格起飞后,被大雾笼罩的卢卡拉机场在数小时内没有起飞第二架飞机。
15分钟后,于尔格抵达珠峰大本营。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他所看到的景象仍然令他大吃一惊。大本营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帐篷,人们正在废墟中费力地挖掘,寻找还能用的东西。“在我20多年的山地救援经历中,这是前所未见的。”于尔格说。
停机坪的选择往往非人力左右的。除了地表情况,飞行员还需要考虑气流以及潜在的危险,比如积雪下方究竟是可以承载直升机的岩石还是依然是积雪,周围是否有爆发小规模雪崩的可能性等。幸运的是,于尔格的第一次飞行就降落在了大本营附近。
他打开了开门按钮,已经有一队人马抬着伤员向直升机靠近。于尔格伸出了两根手指,表示只能携带2个人。情况最危急的2名伤者被送上飞机,一人头部遭到重创,一个全身大面积骨折,两人都昏迷不醒,随时可能死亡。螺旋桨轰鸣的间歇中,于尔格听到营医生在大声叮嘱:千万小心。不要颠簸。
“说实话,他是好意,可我哪里顾得上呢?我能保证安全飞行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于尔格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卢卡拉机场的恶劣气象条件,使得直升机救援转向加德满都机场。鱼尾航空的另一名飞行员阿施施·谢尔臣驾驶一架编号为“9N-AKA”的“小松鼠”B2型直升机赶往珠峰大本营。他飞行了1小时才抵达大本营。“救援顺序首先是重伤者,其次是轻伤者,然后是尸体,最后才轮到其他人。”具有7000小时以上飞行经验的阿施施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下午3时许,鱼尾航空又派出了第三架编号为“9N-AII”的贝尔206BIII型直升机。
然而,震后第一天的天气条件不允许飞往更高的1号和2号营地。通过通讯信息,大本营方面很快得知,约有150名攀登者滞留在高处。只有51名在大本营的伤员在震后第一天获救,其中包括中国登山队的全部8名轻重伤员。
在加德满都经营一家中华面馆的老板李亮也成为抢运伤员中的一员。李亮是中国登山协会在尼泊尔的唯一委员。中国登山协会副主席王勇峰在接到丝绸之路登山队黄春贵的电话后,第一时间与李亮取得了联系。“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女子登山队有8人受伤,其他队伍很安全。”王勇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我们希望李亮能协调把这8名伤员救出来,并转达来自祖国的慰问。”
经过协调,李亮最终获得特许,搭乘鱼尾航空的直升机从加德满都前往营救。他于当4月26日上午抵达卢卡拉机场,很快得知中国伤员已全部从大本营运到了攀来切小镇,便前往探望中国伤员。
没有什么比一个明朗的天气更能使飞行员振奋的了。4月27日,震后第二天,高能见度的好天气,使得直升机救援得以大规模展开。
除去鱼尾航空的3架直升机外,又有其他公司的2架直升机参与到转运伤员的工作中来。“5架飞机分工明确。”阿施施说,“鱼尾航空的3架飞机负责将1号和2号营地的被困人员转运至大本营,另外2架飞机则负责在大本营与卢卡拉之间往返。”
虽然每架直升机在满载燃料状况下的续航能力可达3个小时,但为了确保安全,鱼尾公司只装载了1个小时的燃料。“两个营地海拔都在6000米以上,这样可以使飞机更轻,更好操作。”于尔格说。即便如此,每次转运也只能搭载一名乘客。
救援行动从清晨5:30便开始。身处大本营的宋玉江一直保持着关注,“直升机群密集地连续飞了上百架次,中间可能只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
下午1:30,天气再次突变,转运行动被迫中止。此时,滞留在1号和2号营地的登山者已被转移了100余人。
“但山姆和阿莱克斯还在山上。”SC登山队的珠峰蜜月夫妻在推特上辛酸地写道。整座1号营地只剩下包括他们在内的8名登山者和9名夏尔巴人。“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同样没走的丹尼尔也担忧地写道。
如他所愿,4月28日,除了自愿留在大本营的人,所有被困者都已成功转移至山下。“我们现在要转去救援其他地区的灾民了。”阿施施说。5月3日那天,他从清晨5:30一直飞到晚上7点,直到天黑看不见了,才结束一天的飞行救援。
“This is a mountain”
19人遇难,61人受伤。这组数据刷新了珠峰攀登史上的事故纪录,成为遇难人数最多的单次事故。
搭直升机,转直升机,再转救护车,几名受伤的中国登加者很快住进了加德满都医院,热衷于登山的华人也迅速从尼泊尔各地前来探望。
正在尼泊尔考察徒步和漂流项目的极限户外运动玩家王冰(网名“爵士冰”)一回到加德满都,就和妻子赶到了麦子所在的医院。柳青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麦子和胡宝利住在同一个病房,为女子登山队拍摄的荷兰摄影师已经转移到新德里一家医院,而女子登山队的日本籍录音师则在转运过程中不幸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