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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 岁
伴随窗外劈啪清脆的鞭炮声,屏幕上主持人“……5、4、3、2、1”夸张煽情地欢呼声,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上亿个家庭围坐电视机前,在CCTV热闹的春节晚会中迎来了又一个新年。
同时,一种昔时的年俗正在渐渐离开我们,就是守岁。 守岁是传统中国记忆最深刻的年俗之一,如今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城市人,最多是等到子午交时之际给亲朋好友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微信拜个年,然后上床入睡,完全没有守岁那种意愿、那种情怀、那种执着。
我的童年还是在浓烈的革命化春节年代。也许以守夜为主的单纯形式,似乎还够不上封建迷信,不屑革命化,人们仍相信守岁,也给我的童年留下了那独有的感觉。
每年一到到腊月底就激动起来,暗下决心,今年一定要熬个通宵,体验过年到底有什么感觉。然后,小伙伴们互相比劲,看谁能熬夜,同时也互相传诵着谁谁去年三十整夜没睡,好像特英雄似的。即使是革命化的时代,过年仍然是兴奋的。春节来临,家家户户早已按计划购置好了年货,三十的晚餐,相对丰盛,有的家庭还有大人带回来的单位节日会餐菜肴,就更是美食了,这算是那个年代的年夜饭吧,年夜饭后,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小伙伴们急切高兴地跑出家门,成群结伙地开始做着那时的游戏玩耍起来,一些小伙伴则拿出远比今天简单的鞭炮,乒乒乓乓地燃放起来,享受过节的快乐。那时,武汉的冬天比现在冷许多,腊月的日子,常常也是白雪铺地,小河结冰,有雪的三十,更是堆雪人,打雪仗,滑雪冰,按照今天的情形,完全是一派北国的乐趣。大人们则在家里准备过节食品,北方过来的家庭,必定是包饺子、蒸包子馒头,南方家庭主要炸制食物,也就是自制的麻花、油条、翻饺、肉丸等,一直要延续至午夜,甚至凌晨。夜深了,玩耍的小朋友们纷纷返回楼栋,油炸的香味诱惑着,于是,伙伴们开始东家西家互相品尝香喷喷的刚出锅的油炸食品,那个年代,平时哪有如此美味,只要不睡觉,不一会就忍不住吃一块,一时进食过多的油腻,弄得肠胃受损,以后几天不舒服。美味的同时,就是熬夜的战斗,那时没有什么“娱乐”和“节目”,麻将绝对是禁止的,扑克被限制,但可能是谁家文革前保留下来的扑克,这时可以拿出来玩,商品扑克不足,于是就有聪明人自己制作出来了扑克,我对一种用X光片制作的扑克印象极深,那光洁闪亮的质地,简直就是扑克精品。有时大家到某家围坐火盆,聊天、听大一点的孩子讲故事,有条件者从家里拿来收音机,转播革命样板戏,更是别有一份惬意。夜越来越深,困意越来越重,大多数小朋友们是熬不过去的,我也从来没有守过一整夜,最多是零点以后,强忍再坚持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冷风穿过窗缝,木质的窗框在风吹中咔叽作响,更觉屋外的寒意,呆在被窝里不愿起来。但新年新衣的诱惑,有些小朋友还会得到小红包装的压岁钱,于是伙伴们还是早起,高兴地穿上新衣跑的屋外,暗自比试着新衣。所谓新衣,就是新布料、姑娘顶多是新花布,没有什么新鲜的款式和颜色,而且不是每一年每家都换新衣的,那些当年没穿新衣的小朋友们,有些伤感地远站一点。新年的新衣虽不是丰富多彩,但却是那个贫乏年代的靓丽景观和不乏快乐的质朴春节的开始。
我的童年里,虽然年年都要下决心,但年年都是守岁的失败者,从来没有一次从长夜守到天明。我惊奇:怎么许多大人就能熬过那漫长一夜?后来,我才明白,是古老的传统因子渗入他们的大脑,无形中演绎着守岁的意义。
岁月的流逝,教会了我一个词 “辞旧迎新”。首先是“辞”,分手时恋恋不舍打招呼。当一年将尽除夕守岁的时刻,真切地感受到时光的有限与匆匆,“黄金易得,韶光难留”,看着一寸一寸流逝的时间,多么地依依不舍,打声招呼,要“守”着它。
守岁其实是看守住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生命,表达着我们的生命情感。
然而,守岁这一夜非比寻常。它是“一夜连两岁,五更分二年”。 因而,我们的古人便是一边辞旧,一边迎新。新的一年是未知的,不免小心翼翼。过年要通宵点灯,为了不叫邪气暗中袭入;年画上所有形象都是笑眼笑口,以寓吉祥。由于对未来的这种盛情,所以正月初一破晓“迎财神”的鞭炮更加欢腾。
当西方人在狂欢中度过新年时,我们在“守岁”这样的年俗中完成岁月的转换,以“辞”和“迎”表达对生命的敬畏,以长长的守夜与天地一年一度的“天人合一”。
可是我们正在一点点地离开这些。这到底是因为农耕文明离我们愈来愈远,还是人类愈来愈强势无须在乎大自然了?当然,我们也不必太多伤感,民俗随时代进步而演变,是一种集体的心愿,没有强迫,只盼我们守着这点对大自然和生命的敬畏吧。
2015.2.19.(羊年初一)
谨以此文祝各位网友春节快乐,万事如意,阖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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