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永远的少女2

小倩

七、尘沙漫漫而烟水寒

不知怎么，近日我简直跟《仙剑》里的菱纱似的，不时感到“寒意沁体”，翻翻日历，可不有寒意吗，昨天都[立冬]了。白日还是阳光晴暖，一近黄昏便有点冷，毕竟是十一月了。清寒，应是我熟悉的一种况味吧（何况是生辰月）......

《仙剑4》到末一章，我略有伤感与怅然，一是觉得自己级别不够，对最后决战还未准备好，二是立即感到那种绚烂烟花终将散尽后的空茫与悲凉。是烟花都会散尽的吗，就像生命总会离开......如曾经傻傻的天河说：“以前我觉得爹说得对，男儿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却发现害怕的越来越多，我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梦璃，害怕救不了菱纱，她会死......”

俺心爱的那向来行事稳重君子重诺的紫英默默不语，却不惜为挚友赴汤蹈火......所有真情仿佛即便一语不发的你就懂了，就像流水流进心里那般自然；想要流泪的时候，就任泪水纷飞了......总是隐隐地混合着说不出的心痛——

八、原来我害怕悲伤

玩到末篇，我发现自己不大愿意去打开游戏界面---跟前几天迥然不同。是知道即将落幕吗，地图上那些曾走过、游逛、激战过的地方变得落寞而空旷，因为这一切都走向了尾声......好似人生的一种映射吗？原来我如此害怕分离与悲伤。一旦游戏结束我也将与天河菱纱紫英就此分离——不要说这种感情孩子气；你还可以再玩嘛，

不，我不要玩重复的游戏，不要重复已经历过的人生。原来，还是未知的一切，令人忐忑，也更有吸引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6-6-8 15:31:42编辑过]

小倩

九、《仙剑4之决战篇》

终于打完了，我-好-累！最后一场决战磨得有一个小时，都不知来回多少个回合了，就在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隐隐有点厌战之时，结束了。做个小总结：

1，我结束山下的剧情将要御剑飞往琼华派去阻止玄霄夙瑶操纵双剑飞升时，才56级。这肯定不行，估计就是几人被同时一掌毙命的份，于是又去转了转别的地方，包括狐仙居不周山太一仙径还有封神陵，该偷的偷该捡的捡，把自己练到60级，也得了不少补药、矿石和灵物。在封神陵这里练功比较好（前面那些地方级别已经太低了，升级也太慢），因为守卫们身上都有好东西，譬如影月神石烟月神镜什么的。然后还是研究“注灵”增加攻击加强防护。

2、上山之后，果然琼华派弟子的级别和功夫要比山下的高些，但俺们是60级了，所以不惧，基本上菱纱偷一次接着紫英和天河各砍一下就行了。我让天河练了水系紫英练了风系（水系的”水气连波“和风系的”如沐春风“都可给全体加血），菱纱练了部分水风火——风系里的“风刃壁”很有用，是让攻击者减精的，“风卷云体”也很有用，是加速度的；到后来的“风归云隐”就更好了，但我还没来得及练成呢。

打四大灵兽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让最先出手的菱纱使我方全体“风刃壁”，接着紫英“五灵归宗”护卫（也是让攻击者减精的），然后天河就直接拿剑砍了---仙兽对仙术经常是免疫的，还不如直接砍（好歹有两千）。接下来菱纱负责加速、盗物、补药，得空时也砍一刀（攻击力一千左右），紫英和天河就负责砍---这样打法挺“笨”的，耗时长点，但保险，也基本上没什么危险。

另外存盘后再读取所有灵兽和琼华弟子又会出现，可以在此练级，经验值比山下多。68级时我觉得差不多了（也确实没什么耐心了），于是开始往里冲——一上卷云台，就是终极决战。

3、最后的大对手是玄霄和琼华掌门夙瑶，我对他们的打法不了解，上战场后才摸索出点门道来。前边我都习惯了天河菱纱紫英的模式，这会发现得把菱纱换下让“梦璃”（真梦璃的幻境替身）上场（虽然在我这儿因为久不参加战斗她分的经验值也少才65级），因为夙瑶简直就是菱纱的克星，而梦璃对她比较“免疫”，但梦璃毕竟血少些，所以我一直用“影月神石”让她隐身做解毒补血还魂的事（还有玄灵碧瑶的“壁”、幻界水晶的“界”、烟月神镜的“镜”——反弹攻击——都可以用上）；

再另外，就是夙瑶有一招特讨厌的，叫什么“冰恨雪愁”的，基本上一出手就会让天河紫英中毒，再没法吃药或运功加血，平时可解一切异常的”晗光琉璃“解不了此毒，梦璃的解毒熏香也不管用，那怎么办，正好夙瑶有护剑防身（让攻击者减血），我就让中毒的人扑过去砍她，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但总算有杀呀，这样几下我这边也倒毙了——也就解毒了——再让队友用“天香续命露”给他复活（我的药不少，且几乎没花过一纹钱买药，都是打仗打来也有偷来捡来的：单满血的“紫菁玉蓉膏”就有99，而让人复活且恢复全部精的“天香续命露有八十多呢）；

此外还拿“涣神砂”丢夙瑶，让她减神没法不停使这一招。当玄霄和夙瑶联手的时候，你必须打倒夙瑶才可能取胜，因为夙瑶不死，玄霄就会不断补血，所以不能因为夙瑶有格档反弹而只对付玄霄。玄霄是水火性，夙瑶是水性，紫英的风性攻击还可以，天河也就还是拿刀砍了。

4、在打山下的妖时，譬如不周山的[食魂]，起先我觉得他物理免疫仙术反弹好麻烦，后来还是尝试用仙术，发现是“杀敌一千自伤二百”，那不算什么嘛，就这样还是两下仙术就解决了。发现这点后[不周山]基本上就没什么难打的妖怪了。还有封神陵的神鹿天禄，那一招“风归云隐”最初也够让人头疼的，才一开始他们就连连隐身了，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就发现要么速战速决，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隐身前就将其打倒，要么就多点耐心呗，用“风刃壁”防守着，等其现身了再打。

5、有关注灵，有一样“神羽”特别好，是用“神木影羽”造就的（好像是百翎洲鹏后掉的），注灵在武器上，每回合长血10%。这太管用了！在琼华派打四大神兽的时候基本上没感到什么危险很大部分就因为每个回合都在回血（最好还要加速度；连药都不用吃了）。还有“元精”，施在身体防具，精上限+500，我给他们每人加了1000血量（到68级时，我的天河血量近一万---玄霄夙瑶他们是十万左右吧）。“生命守护”是施在鞋上，每次被物理攻击后可恢复10%血量；还有“烛龙之护”（需要烛龙之鳞；水、火、雷、风、土吸收+20%），灵梦（仙术伤害+30%），武魂（物理伤害+30%）；在前面的战斗中“招财”、“狐仙之灵”“眠狂吸魂夺魄”等等这些也颇管用——毕竟走了那些地方除恶安良寻仙访道的，该用上的就得用上。

6、顶级装备吧，还是蛮漂亮的：天河紫英是通天冠望仙鞋玄武战袍，紫英拿[慑天]剑，天河拿[飞雯焕日]；菱纱梦璃是菱叶萦波梳广袖流仙裙凌波拾翠履，菱纱拿[奕日焓灵刀]，梦离持[司幽]琴。配饰里面，天河得的一个“玲珑珊瑚”挺好的（攻防灵速运皆增），女生用的加血的“璇光指环”和“苗银簪”不错（有的是买的有的是完成剧情或委托得的），我在幻冥界给紫英买的“琵琶玉带钩”很适合他呢；另外还有五大属性的宝物配饰。

小倩

十、《仙剑4之人物篇》

四大主角：云天河，韩菱纱，柳梦璃，慕容紫英。基本上你会同时喜欢上他们四人，因为本来就都是挚友。有时我觉得友情比爱情更难得，更珍贵也更令人感动。四人之间，彼此应该都是互相喜爱且欣赏的吧，真朋友，才能为对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就像天河紫英会为完成菱纱的心愿陪她去封神陵冒险，三人也会为救梦璃一起不顾生死地勇闯鬼界。

爱情，当然也有的，且情深而纯真，如天河与菱纱，与梦璃；还有紫英与菱纱之间坦坦荡荡的知己之情。

梦璃，应该是《仙剑4》中最美丽的女孩子吧（还有天河的娘夙玉也是位大美女），身为妖界主人之女却自幼被养在人类家庭深闺中，温柔美丽善良，虽对陌生人不失冷淡戒备，对一片混沌未开天真烂漫的傻小子天河却情有独钟。

菱纱，出身盗墓家族，聪慧伶俐快人快语，为人侠义，有点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与天河堪称天生一对。他们之间有种自然而然的深厚感情——两个独闯江湖的孤儿，“野孩子”，遇上了，彼此作伴互相照顾，至亲一般的。

慕容紫英，燕国皇室子孙，自幼因体弱被送到昆仑山上修炼，亲情淡漠，为人沉稳严谨。在剧中他经历了一个信仰破灭又重建的过程，是个玉树临风又很令人心疼的人。——会引起很多女生尖叫的那种吧——就像梦璃是堪称完美凡间稀少的“超级大美女”那样的。

至于紫英与梦璃之间，应该是互相尊敬，欣赏的，两人都向来优秀、出众，且都是冷色调的，深沉且有自制力。所以是挚友。而菱纱是暖色调的，活泼的，顽皮的，冲淡了紫英的冷，为他带来生命中的温暖与快乐——知己之情足矣。而天河的混沌天真，自幼在山中成长从未下山的不谙世事，也带给身世扑朔迷离一贯警惕戒备的梦璃一段最安心最放松的快乐时光——哪怕一起闯江湖时，遇那么多危险，走那些地方......

感谢这几日的相伴。我们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亲爱的朋友，再见。

小倩

《芈月传——从一部裹脚布里所见》

《芈月传》播到现在，竟追看下去了。

剧中芈月男人缘之好，印象中只有一人可比肩，便是民国女神林徽因了。

但说编撰剧情，与史实无涉——芈月的三位爱人：初恋黄歇是一代才子，痴绝；秦王赢驷如父如兄，情重；义渠王草原英雄，屡屡为之舍生忘死；而她的三个弟弟：骁勇善战的大将魏冉、人称“杀神”的白起、楚公子戎，个个都是左膀右臂，赤胆忠诚；还有其老师是屈原，知己是张仪......基本上，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男人，见了她都是青眼有加，有意襄助。

这样的女人，镇国平天下，当太后执掌朝政四十一年，再合理不过了。

一、芈月之所以为芈月

《芈月传》看了四十集，还行吧。也不那么糟心。善于学习的人，总会从中挖出自己所需要的。

一则当然是消遣。冬夜冷寂，在温暖的空调房中，抱着各种宵夜零食，看一出跌宕起伏的裹脚布连续剧，蛮适宜的。大脑和心都放空，什么都不想，就跟着剧情走，傻一点又何妨。

二则，芈月何为芈月？此处且说剧中故事，与史实毫无关联——本来就有许多内容是瞎编或杜撰。

在过去，作为观众看一部女性传记剧时，很容易与女主同心同德，爱她所爱也恨她所恨，她的敌人，也就成了自己的敌人。但看这部剧时，我发现自己更多变化。譬如看《甄嬛传》时，我喜欢甄嬛与眉庄姐妹，但与此同时，和许多女性观众一样，我也欣赏华妃。虽专横跋扈，但深情、高傲、烈性，一生只爱一人纯粹到底。

我始终欣赏、喜欢秉性骄傲、人格亮烈的人，尤其是女子——因为在几千年男权社会里，这并不易。要么是自小尊贵，要么是有胸怀有见识——不信，细想看。

所以，我会喜欢甄嬛也能欣赏她的对立面华妃。

到了《芈月传》这部剧里，视角就更分化了。据说剧本经过了导演夫人也即此剧编剧的大幅度修改，将女主芈月塑造成了圣母白莲花这种讨喜的全正面形象，我固然喜欢芈月，但，她的几乎每一位对手、敌人（除了芈茵这种不知自重的小人角色），我都不讨厌。为何？

先是威后。楚国的威后从王后到太后一直权倾后宫，她设计陷害了芈月的母亲向氏与抚养者莒姬，又多次加害芈月姐弟，致使向氏与莒姬先后自尽，芈月逃出楚国远赴秦国。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依然无法污蔑贬损她。她身上的母后霸气是天然的，她出身尊贵看不上小小媵氏及后人也可理解，她有能力魄力掌握后宫权力，对女儿芈姝的爱更是与世上所有母亲没有二致。

再是秦宫里的魏夫人魏琰。魏琰是去世的秦王后之同胞妹妹，原是魏国的公主。她多次陷害芈姝芈月姐妹，挑拨离间玩弄手腕。虽时常笑里藏刀温婉里藏腹黑，但她对母国魏的感情，对爱子赢华的感情，乃至于对身边忠仆们的感情，却是真的。她有些见识，但终不过只是一位后宫妇人的见识，想自己做王后让儿子做太子，欲速而不达，反而葬送了自己。

然后，就是芈月之外，最重要的女主芈姝了。芈姝是威后之爱女，楚国嫡公主，自小在楚宫被视为国宝明珠，她远嫁秦国时，嫁妆无数，富可敌国。少年时她曾与芈月相伴成长，虽都是楚王亲生，同父异母的姐妹，地位却相差悬殊，犹如天上地下，一个是众星捧月金枝玉叶一个像被人轻贱的粗使丫头。也因此，芈姝的禀性纯良温和无争是真的，因极为确立的优越使得她无需与任何人争而只需自然展现天性纯良的美德即可。

但到了秦宫，一切都不同了。远离母国，失去了母后与皇兄的庇护，在这处处陷阱的地方，一切都得靠自己。这时，芈月自小在艰难环境中被磨练出来的心志与头脑开始派上用场，崭露头角。而芈姝，除了王后的名分与明艳外表，向来安逸没经过什么风浪曲折的她，脑子根本不够用，应付不来这些复杂状况，残酷现实。而她身边的人，包括威后指派跟来的玳瑁姑姑，都只是忠心但愚蠢，有心眼却缺乏智慧的深宫妇人。

一旦其他对手被除去，曾经的好姐妹芈姝与芈月两者对立，芈姝越来越容易落下风。她如果不能真的胸怀广阔，那就难免性情扭曲。举个小例子，秦王宠爱芈月，让她可每日到承明殿阅读挑选士子们的策论，并常与她彻谈国事。这对芈月来说是个学习、成长的大好机会，她也真心喜欢才学智慧，有陪伴秦王开辟疆土平定天下的心愿抱负。

但对芈姝而言，这就是争宠。于是她也申请要学习要去读策论，好吧，秦王就答应了。于是王后芈姝也像上朝一样，每天去承明殿——姐妹俩对坐读国事策论，不到两个时辰芈姝就呵欠连天，觉得无聊，而芈月专心致志，埋头阅读不被打扰。差异就在这里。

芈姝曾抱怨秦王要的是懂他的人，什么事宁跟芈月倾谈而不告知于她，这是因为，芈姝的胸怀才智仅限于妇人，她对民生社稷没有真心的关怀与兴趣，根本无法与之对谈；而芈月不同，她不但深受秦王的欣赏与宠爱，还与国士谋臣张仪是平生知己，她青梅竹马的恋人黄歇是著名才子，而她小时候的老师则是世人敬仰的夫子屈原！

这些，当然不是一张脸蛋可以赢来的，后宫多少美人，美若仙姝的也随时可能如一粒灰尘一样被抹去，只有胆识、才智、头脑胸怀才是稀有的，难以被取代。

而芈月向来不爱珠宝酷爱书卷，不管在何时，尤其在每次受挫苦郁之时，她都会埋首书卷之中，读书，读书！才成就了后来的芈月。

 

 

二、有其母方有其子

又看了两集《芈月传》，正赶上正剧播放速度。

无聊的女人就是这样，先是自身攀比、争夺男人的宠爱，然后又是比孩子，为孩子争夺地位——当然，在剧中，芈月是白莲花圣母，她是不争的，不争男人的宠爱，但自有人深情钟情；不争孩子的地位，但其子却因出色而自然脱颖而出。

但王后要争。她先是楚国嫡公主，再是秦国王后，接下来，她的儿子必得是太子到国君。她必须要保证一生地位优越才行。但，她的教育方式实在不行啊。太溺爱儿子了。其子公子荡，好武不好文，蛮力过人，性情骄横莽撞暴戾，这做母亲的不严加管教，其他人就更无法了。

但芈月的孩子，公子稷，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聪慧伶俐，有仁心有正义感也不乏勇气，好萌好可爱。两个孩子一对比，叫人很难不偏心。

后来众人都知道了，嬴荡为太子为王君，却荒唐到因举鼎而死，而历经磨难却依然继承大统成就秦国大业的，依然是嬴稷。

 

有个小桥段，秦王考验荡与稷，让两个孩子思考秦国当下是该攻韩还是伐蜀。要他们到四方馆，策士们辩论之处下注，表明自己的意见。

王后教儿子的是：你看投哪边的多，跟大多数人一样总是没错的；

而芈月教孩子的事：用你的心去下注。

差别就在这里啊。娘亲们。

张仪是秦国国士，他力主攻韩，因知道小公子稷主张伐蜀，于是把六岁的小朋友叫到一边，给他蜜豆吃想哄他跟自己站一边——稷儿听出他话里意思，立即把嘴里蜜豆吐出来，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吃了你的蜜豆，我就不能凭自己的心志下注了。”

好可爱的小公子啊。真不愧是芈月的孩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6-6-11 17:00:42编辑过]

小倩

三、懦弱也是一种罪

近日持之以恒之事竟是看《芈月传》。没法，女子史诗故事片本就少，没太多选择。

看到54集预告，秦王嬴驷辞世，芈月最后一次用排箫为他吹起那首忧伤的曲子，也随之哭了。

孙俪这点好，上海姑娘，又做了多年演员，她身上仍有一种质朴之气，她演哭戏不是演，而是真哭，不顾着样子好不好看，却打动人心。《甄缳传》68集我看完了，这《芈月传》看来也会跟到底。

难怪其夫邓超近日连连发声表白，何德何能得了你。孙俪的书法也不错，演古装戏完全可自己持笔。

刘涛也是变美了，比早年《天龙八部》里扮阿朱时美貌从容；演的王后虽越来越不叫人喜欢，但华服素服都还是漂亮。可惜王后美大王帅怎么生个荡儿从小丑到大，还暴戾跋扈。

有的女人做了娘会变潦草变难看，孙俪、刘涛这种却都是生了两个孩子反而更美了，家庭也磨炼人的，做妻子做妈妈会让一个女人更成熟，何况她们嫁的男人都不叫人省心不是好管的，这就更受磨练也促使人更强。

如今想来，让孙俪、刘涛扮演芈月、芈姝还真正好。别的怕也演不到位。从少女到人妻到母亲，她们也都是一步步好不容易走过来的。

 

再者，说一句剧中的樊长使。残暴是罪，懦弱也是。樊长使之子公子通自小受王后之子荡欺负，为母的总让他尽量躲避忍气吞声。直至荡被立为太子，将通拖入自己宫中毒打羞辱，樊长使还让他沉默忍让。悲愤绝望之下，通悬梁自尽。

一味胆小怕事往往不能保平安，反而难逃劫祸。樊少使事事怯懦明哲保身，却终于葬送了爱子通的性命。黄粱一梦，大梦初醒为时晚矣。士可杀不可辱，这就是懦弱自酿苦果。

在面对强恶时，如何不失勇气，保护自己及适时反击；如何爱护弱小，胸怀仁心，这才是一个母亲应该教给孩子的。

 

芈月不争，总想往后退，却也不是办法。大争之世，利益驱动生死命博，人裹挟其中，想退，恐怕也没有退处。但争，怕伤人，怕两败俱伤，也是进退两难。

张仪说芈月：“冰雪聪明却不想害人，后来吃够苦头就会明白”，只要她存在，别人就不会安稳。芈月为难。也是懒于辩解，多少心生厌倦吧。

秦王一逝，芈月和稷儿又要受难了。有心思谋略而不用，是让；不争，是不值，不愿。

 

观众唯等赢荡举鼎而死。也是悲催。

为君者，仁、智、勇，缺一不可。

残暴者不可。愚蠢者不可。懦弱者也不可。

四、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芈月传》到六十集，秦王赢荡终于举鼎而死。多少观众就等着这一刻呀。就论剧情的话，说来赢荡死时，虽莽撞愚蠢却也还有生命最后的二分豪气，为遂自儿时就有的心愿，拼力以赴举起周天子金鼎，直至肝胆俱碎吐血身亡。

刘涛扮芈姝，听闻赢荡死讯，也是演得好，真要抽搐厥过去了。看着曾经一个温柔美好的姑娘逐渐变成凌厉恶毒的巫婆，她的妆容和身上服装也跟着变化。狠不可怕，怕的是到底缺少智慧、胸襟与远见。因此赢荡死后，惠后芈姝因私心施计反而更把危机四伏的秦国弄得更加狼烟四起支离破碎。

芈月和稷儿，带着忠心的侍女香儿蕙儿，在燕国为质吃了好多苦。葵姑死去，芈月悲恸几欲崩溃。身为燕国相国夫人的芈茵屡屡出手加害，原本一直极讨厌她的，但见她死得也可怜，罢了。何苦何必。放过他人也是给自己留条生路，何况，当初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苦苦纠缠黄歇，使尽手段拆散了原本青梅竹马佳偶天成的芈月与子歇。她所嫁老相国，在这桩老夫少妻的婚配里，原本还是很宠她的---若不是她身为妇人却如此恶毒，甚至影响燕国大业，他又怎能怎会狠下心来亲杀枕边人。但反过来说，她也是不幸，身为楚王与齐国公主之女，却如此孑然凄惨。

每次芈月与子歇分开都不得已。每次都随之大哭。

但秦王嬴驷如父如兄，而义渠君也何等重情重义。

月儿说到秦王：“是他让月儿从一个普通见识的小女子变成今日的自己......当初我白水鉴心，清澈如溪，遇见他，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高岸深谷的情意......”

芈月燕国落难，黄歇与义渠君先后来救，为其不顾生死，又岂不叫人动容。三个最好的男人，再加幼时一个称她小老虎的王父，如此女子，不承担大业说不过去啊。果然霸星。

沦落燕国西市时，芈月风骨值得称赞。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正是如此。流落街头混迹下层，最易消磨人的希望与意志，但芈月带着幼子婢女，依然活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她可以凭默背抄写许多书卷，绣工活也是一流，虽先后身为楚国公主与秦国宠妃，身无分文抛于市井之间也可自谋生计。

而每次她临危受命，大敌当前时的勇气与胆识又是另一种风骨，叫人欣赏钦佩。看到眼下，有两次遭遇令人印象尤为深刻：一次是初嫁秦国时，夺过芈姝的披风代她引走围攻者；一次是与黄歇、义渠君一行离开燕国却被大军围困，她挥鞭策马指挥决定突出重围。真是铮铮好女子，奇女子！

这样的明珠，不发光几乎是不可能的，又怎叫人不喜欢。秦王好眼光。

 

昨日见一句话，是说芈姝的，“未经过搏杀的善良，终究只是天真”，的确如此。只有在历经磨难苦难之后，仍能保存且发光的人性之善，才是经得起考验的吧。

善与恶，本就存在于人的本性之中，如疯傻的贞嫂视稷儿为病逝的爱子，为护他而失去生命；她的爱，或许没有葵姑那么深沉那么细致缜密，却一样发乎赤诚，一样动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6-6-11 17:10:16编辑过]

小倩

五、君子如玉

继续裹脚布《芈月传》。再次看到月儿与子歇离散，仍大哭。这是他们几次分离了？或许是最后一次---每次不得不分离，我都不禁随之大哭。

作为一个还比较有思想的姑娘，俺也看这种剧么，当然。曾经《步步惊心》《甄缳传》我也集中看过，且一样随之大哭。总有一些柔软是无需设防的，就像年少纯真的感情，没有任何伪饰与面具。事实上，无论年少成熟，真的感情，其中必有超越世故的脱俗成分。我本来就脱俗呀。

所以，跟全国女性观众一起追看《芈月传》，我当然也知秦王高岸深谷之情意，义渠君烈火性子之迷人，但打个比方的话，只是设想比方嘛，我恐怕还是为子歇掉泪最多。

有太多的了解和不忍心，每次想来便泪雨纷飞。剧中的月儿已然不是昔日的月儿，她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变化，而子歇，依然是孩时的那个子歇，少年翩翩的子歇，公子如玉的子歇——他依然完美。

半生厮杀出重围，大任在肩责无旁贷，芈月已染了太多色彩，她只有遵循自己的使命走下去，而子歇，依然是明玉白璧，几乎没有女人配得上他。

我知道王者霸气，权势威仪，运筹帷幄征战疆土也荼伤生灵和平；谋臣智谋而时偏诡伪；战将勇猛更难免杀戮残暴，而君子有太多不忍，太多不为，君子，在一个不完美的世界里力求完美，却往往比他人更少了现世幸福。

但，就如世人仰慕之屈子，当日秦灭楚，屈原投身汨罗江，多少人为之心痛，驾龙舟驱鱼虾，投掷棕食请他们不要分食屈子肉身——这习俗流传至今，便成端午。君子如玉，绝世珍贵，虽在世俗之中饱受折损，但世人怎能不见不珍惜其光彩？

“我不曾与君谋面，却不能不记得”“浊世佳公子，这世上，稀有的梦”

或出于天性，我自小便理解倾爱这样的人，犹如十二三岁读遍金庸小说，最亲切的，还是仁心而净洁的大理公子段誉，以及他的好友，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萧峰。

六、野马驹子

这几日哭得可够多的。看裹脚布，不能说剧中芈月花心，我看秦王辞世，大哭；看子歇月儿离别，又哭；再看到义渠君之死，泪水磅礴。

太惨了啊，义渠王翟骊。但也是没法的事。草原上的骏马，到得宫闱楼阁之间，哪有其驰骋之地？平日我就不愿看猛兽被困于笼中，满是闷郁不乐之态。游牧民族，心性直接，意气用事，靠天地而生，又怎及中原人之心智沟壑？义渠人虽天性剽悍，在咸阳城却明显是弱者，被灭是必然的。“体强不如多智”

史上宣太后，在一两千年前，守寡后自由交男朋友，与情人同居宫中甚至生下孩子，后又公携男宠，实在潇洒。一旦涉及政权，看男子主政，后宫佳丽三千微如尘埃，令人叹息感概；可见女君男臣，女强男弱，为夫为情人者被高智强势的女人利用，好像又有点同情男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唉！都不过是玩笑话。转眼尘烟几千年，谁还记得谁？

小倩

七、她是政治家，不是白莲花

夜半加了点餐，竟把81集裹脚布《芈月传》看完了。

想，一个那么强势强大的女人，屡屡绝路逢生力挽狂澜的女人，苍茫一生，一定承受了许多悲怆、无奈与苦楚吧。得常人所不得，也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这一点，不是针对剧，而是说史上人物。

在那么早的时代，一个女人能在男人的世界里活成那样，她是如何做到的，又究竟遭遇了什么。

 

此剧开始时，我也被八卦台词、廉价的塑料花头饰以及每逢大场面就出现的颤巍巍抖擞擞的鸡毛披肩给惊到，理所当然划为滥剧，可到二三十集后，芈月和芈姝飙戏起，渐渐精彩起来。剧情本就是编撰的，别当历史剧看就行了。不管怎样，一味的排斥痛骂与一味的迎合盛赞同样盲目，如果是随众口大流而非出于自身独立思考与感受的话。

《芈月传》好歹把一贯的宫斗剧从狭小后宫移到了前殿，直击家国天下。单几个妇道人家为争宠斗来斗去的多无聊多无趣啊！看一个貌似柔弱的女人站在宣室殿里霸气果断号令一干文武大臣，才算有点意思。

剧中芈月动人之处，决不是她在后宫里避居偏殿或尽享王宠之时，而是，她遭遇挫折伤心仍闭门阅读典籍兵书的时候，是一贫如洗流落街头仍清端刚正不卑不亢的时候，是饱经苦楚磨难仍心怀天下不失雄韬谋略的时候。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这话说得好。

真实的秦宣太后当然不是剧中白莲花。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但，一个曾陪伴君王侧位分低微的天真少女，到独揽大权管理一个国家，为后来的曾孙赢政统一天下打下良好基础的强势太后，这其中走了多长多难的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多少男人做不到的事，她一个女人做到了。多少还是有些敬意的吧。

我不喜欢诋毁女人，尤其是这样的女人。只能隔着千年烟尘，默默观望及欣赏。

 

嗯，我想说，其实我还是会心疼，还会哭。也蛮好的。我想一个女人，就算是铁石心肠，金刚铸就，也还是个女人吧。所以，想想，我还是心疼剧中月儿。峥嵘一生，苍凉落幕，你怎知她心中忧伤？

 

扯到剧中楚女芈姝芈月初嫁秦国，一路辛苦山高路远，从富饶之乡到风沙之地，嫁夫从夫，后来为统天下转回头来灭楚，我不是不心痛的。先取巴蜀，再从背后攻入几百年基业的楚国，直取郢都即江陵，这一招太狠了。跟世称“虎狼之师”的秦军比起来，楚人多情多谋却体格柔弱，鱼米之乡里耽于安乐，一旦失去地形优势，的确难以应战。

我爱屈原之于楚，爱蔺相如之于赵，不是忠君，而是难以割舍的眷恋与情怀。而自小辗转南北的我，愁思飘渺的来源之一正是，何谓故土？何谓归乡？没有故乡的人，多思亦多愁，洒脱亦孤绝。

而我忽然想起，爱岂不就是一种乡愁？想起来会落泪，不舍眷恋，即使在我眼前也会心痛，因为，那是浮生归栖，灵魂故乡。

 

趁着一股子没缘由的伤感乡愁，再来温习学习一下历史地理小知识。

剧中燕国为何那么冷，总是大雪飘飘，传说要把耳朵冻掉？因为它位于“战国七雄”的最北边，如今的河北、京、津一带，还包含了部分东北地区。秦惠文王死后，年幼的公子赢稷被惠后武王派往燕国为质，显然是想让他不得归返。一个仅仅封号为八子的后宫女人，出身低微势单力薄，却能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王位并成为一名不错的君主，这有多不易。

看地图，七国：齐、楚、秦、燕、赵、魏、韩。其中秦、楚版图最大。秦国胜在军事强，实行商鞅之法有效地增强了国力。而楚地，有江有湖水土富饶丰美，真是得天独厚钟灵毓秀，也难怪剧中楚怀王被软禁于秦时，哭喊我不要呆在这穷乡僻壤之地。

史上楚怀王是怎样的呢？他是周朝礼乐文明教育出来的一位君主，在执政早期积极促进了楚国繁荣文化兴盛，只是后来，他的那一套已然不适应残酷的国家征战生存法则，误信张仪走错了第一步，此后再也没能扳过大局。他有时糊涂昏庸甚至有点天真，但并非残酷残暴之人，他的遗体从咸阳被送回楚国时，“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屈原几次被流放仍忠心耿耿，想必也因他身上尚有好的部分，可取之处。

这样的君王我们是否觉得熟悉？南唐后主、宋徽宗，不都是这样的吗？他们的失败，源于他们的秉性更倾向于艺术家，而非政治家军事家。他们总有美人美物在侧，却必定失去江山，因为生存太残酷，无论对人对国皆如此。

战国历时254年，时分时合打来打去很激烈，直至经过几代人的奠基，秦王赢政一统天下——赢政是芈月的玄孙，即孙子的孙子。这才是地道的强权强势强者，但同时，也难免有些残暴。

其中许多故事。长平之战，秦将白起率军攻赵，赵王糊涂，中反间之计，以赵括代廉颇，赵军大败，四十万将士被坑杀，惨烈，不忍！蔺相如不畏秦人强暴，完壁归赵，世间美谈！魏国公子无忌窃取魏王王符，挑选八万精兵救赵国于危困之中，君子一诺重千金！也并不都是成王败寇，那些闪光的可贵的，自然会被世人记取。屈原是失败者，依旧被仰慕传颂；曾经的西楚霸王项羽是失败者，也从来被视为大英雄。

战国四君子：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司马迁《史记》对信陵君评价甚高。

战国四大名将：廉颇、白起、王翦、李牧。其中白起和王翦是秦将，廉颇与李牧是赵将，也堪称是唯一能与强秦对抗的两名勇将。然可悲的是，廉颇为赵王所疑而被迫离开，李牧更是为奸臣所害，被斩杀，而后赵国亡。

[附：

国名|都城|现今所在地

 楚国|鄢郢|湖北江陵西北 

 齐国|临淄|山东淄博

 燕国|蓟 |河北北京一带

 韩国|宛 |今河南南阳

 秦国|咸阳|陕西

 魏国|大梁|前都城安邑在今山西夏县西北，后迁至今河南开封

 赵国|邯郸|都城在安邑今山西太原东南，后迁至今河北邯郸 

燕: 在今天的河北北部、北京、天津、辽宁南部，内蒙部分地区，后来拓展到朝鲜半岛。 

赵: 河北中南部、山西北部、东部、河南北部、山东西部等的部分地区。 

齐: 山东大部、河北东南部(一小块)，江苏北部，安徽北部等的部分地区。  

魏: 山西南部(一小块)、河南中部、东部、安徽西北部。 

韩: 包括山西中部、河南西部，陕西东南部。 

楚: 湖北、湖南、江西、贵州部分、重庆、河南南部、安徽中南部、山东西南、江苏南部、浙江北部。  

秦: 陕西大部、山西西南(一小块)、河南西部(一小块)、甘肃东南部、四川部分。]

[任处池塘，水荷清香，/郁郁污泥养我其芳！/不为风摇，不为雨藏，/任君来去，守我天朗。/本无所染，明妙坦荡，/垢净分别，于我何殃？/高华岂慕，低秽怎伤！/月圆天心，觉此华章。/自在腰身立沙洲，浮云闲映碧波心。/采莲歌中根尘断，天涯无处不知音。——《莲心曲》]

芈月，宣太后，一位出色的国家管理者，一位历史烟尘中的杰出女性。您好，珍重，再见。

小倩

《以舞一生》

皮娜.鲍什（1940.7.27-2009.6.30），享誉世界的德国现代舞舞蹈家。

她的舞蹈不呈现普遍意义上的美，反而充满伤痛。她的现代舞与古典芭蕾截然不同。然而我喜欢芭蕾，却也能欣赏她的舞。

她曾经美艳不可方物，但看到她晚期的舞蹈，有点触目惊心的老去的躯体，还是会被打动。那是一个生命的宝贵历程。

附：《动我心者——皮娜鲍什自述》

 

每每回望我的童年和青年，从学生到舞者再到编舞，每个阶段在我眼前都会幻化成一幅幅的图画，同时还弥漫着音乐和芳香。当然，还有曾经是和仍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这些历史图画会不停地回来寻找它们的位置。多年之后，儿时的经历终于在我的舞台上找到了落脚之处。

 

让我从我的童年开始讲起吧。

 

战争的经历是最刻骨铭心的。佐林根遭到了巨大的破坏。每次警报一响，我们便不得不逃进花园里一个小型的防空掩体。曾经有一枚炮弹落在了我家房子上，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有一段时间父母将我送到了乌珀塔尔的姑姑家，因为那里有个稍大一点的防空掩体。他们想我在那里可能会更安全一些。我有一只黑底白点的帆布背包，上面挂一个同系列花色的玩偶。背包总是在那里时刻准备着，只要空袭警报一响我便可以立即带上它逃难。

 

我还记得房后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当地唯一的水泵，人们都在那排队打水。

 

因为物资紧缺，人们不得不用以物换物的方式获取食物，也就是用手头的东西换取食物。为了能让我们喝上鲜奶，我父亲曾用两床被子、一台收音机和一双靴子换来了一只羊。有一天，这只羊又被换掉了，换成了一只被我父母唤作皮娜的小羊羔。小甜心皮娜。又一天，肯定是在复活节，皮娜变成了餐桌上的烤羊。小羊羔的惨死对我造成极大的刺激，自此往后我再没碰过羊羔肉。

 

我父母在佐林根经营一家附设餐厅的旅店。和兄弟姐妹们一样，我必须在店里帮忙。我们常常花几个小时削土豆、扫楼梯、整理客房，类似这些旅店里的常规工作。但是作为一个孩子，我做得最多的是蹦跶着从一个房间跳到另一个房间。客人们都有目共睹。附近一家剧院的合唱队常有人来店里用餐，他们总是说：“皮娜必须去儿童芭蕾舞团。”有一天，他们真的将我带去了剧院的儿童芭蕾舞团。当时我五岁。

 

我永远不会忘记最开始的一段经历：所有孩子俯卧在地，翘起他们的脚，然后向前拉腿到脑袋的左右两侧。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于我而言这根本不成问题。我的老师当时就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是一个天生的蛇人。”虽然我并不明白蛇人的概念，但是从她的语气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特别。从那之后，剧院便成为我最惦记的地方了。

 

我家房子后面有一个花园。一个迷你的后花园。也就是小型防空掩体所在的地方。花园里还有一个长条形的建筑物——九柱戏场。九柱戏场背后就是花园的中心。我父母买下这块地的初衷是想要开设花园餐厅，所以一开始他们便在花园中心修了一个水泥地的圆形跳舞场。可惜工程最后烂尾了。但是对于我和周边的孩子们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植物疯狂地生长，在草坪和杂草丛中绽放着美丽的花朵。夏天，我们可以坐在九柱戏场那要被阳光烤融了的柏油屋顶上，触手可及的是伸展到屋顶上来的黑色酸樱桃。屋顶上还有一张旧沙发可以让我们像蹦床一样跳上跳下。花园里有一间老旧的花房。也许就是在那开始了我的创作生涯。我们假装那是家动物园，部分孩子扮演动物，另一些则扮演游客。当然，我们也利用跳舞场。我们常常表演，好像是未来的大明星。我最常扮演的角色是马丽卡?洛克。我母亲不喜欢这一切，所以在她出现之前，前哨就要向我们发出警告。

 

附近有家巧克力糖果工厂，孩子们总是站在排出温暖甜蜜蒸汽的下水道上。我们没钱买，我们免费闻。

 

我家旅店的餐厅也充满了乐趣。父母因为工作缠身所以不能好好照看我们。晚上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我会悄悄躲到桌子底下。在那里可以见识到许多趣闻：友情、爱情，争执，所有在小餐厅里经常上演的故事。我成为一个观察者。可以插嘴吗？不，我必须三缄其口。

 

第一次登台大概是在我五岁或六岁的时候。那个芭蕾之夜的节目是《苏丹王的后宫和他的佳丽们》。苏丹王斜倚在一张堆满奇珍异果的矮榻上，我被打扮成摩尔人，整个演出过程就是用一把巨型羽毛扇为他打扇。另一次演出是在轻歌剧《蓝色面具》中扮演报童，我全部的台词就是一句：“《圣雷莫体育报》，《圣雷莫体育报》，阿曼多?切利尼大获全胜！”我感受到了十足的快乐，十分仔细地将每一份《佐林根日报》涂改成《圣雷莫体育报》。即使台下没有一个观众可以看到这个细节，但是对我来说这很重要。后来我被允许在许多歌剧、轻歌剧和舞蹈晚会上参与演出，并最终成为舞蹈晚会的群舞演员。有一点我始终很明确：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在剧场工作更吸引我。除了跳舞，别无他选。

 

在儿童芭蕾舞团我们曾被要求做一些我根本无法理解的训练。因为绝望和窘迫，我拒绝尝试，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能那样做。”为此老师则直接将我打发回家了事。每一天都是煎熬，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去。几周之后，老师敲开了我家的门，问我为什么不再去舞团了？终于我又回到了舞团。再也没有提起“我不能那样做”这句话。

 

来自我母亲的礼物有时挺让人尴尬的，虽然她花费了很多精力去为我挑选别致的礼物。比如我十二岁时收到的那件巨大的皮草、一条刚刚上市的格纹长裤和一双绿色方头鞋。我不想穿其中任何一件。我可不想以此引人侧目。

 

我父亲是那种极具幽默感和耐心的好男人。他能吹响亮又美妙的口哨。童年时我最喜欢坐他腿上。他有一双五十码的大脚，鞋子必须定做。然后我的脚也越长越大，十二岁就已经长到四十二码了。我担心它们还要继续疯长，那样我就不能再跳舞了。我不得不祈祷：“亲爱的上帝，求您别让我的脚再长了！”

 

也是在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因为生病不得不去疗养。我人被托付给了两个邻居，但旅店却必须由我独自打点。整整两个星期之久，我独力支撑着旅店，端啤酒，照顾旅客。从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在其中发现了某些要点和乐趣。不管怎么说，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这段经历。

 

我喜欢做家庭作业。一种特殊的乐趣，尤其是数学习题。其实无关习题本身，我只是喜欢书写和纸张被书写的样子。

 

孩子在复活节的任务就是寻找彩蛋。而我往往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找到母亲别出心裁的隐藏地。我喜欢寻找。找到彩蛋之后总是要请求她重新藏一遍。

 

我母亲喜欢赤脚在雪地中走路，喜欢和我打雪仗，喜欢建造雪屋。还会藏到衣柜的衣服后面。

 

我母亲的旅行计划总是出人意表，比如有一回她的目标是伦敦警察厅。而父亲总是满足她的愿望，无论怎样奇怪的愿望。所以最后他们真的去了伦敦。

 

那张照片上她和父亲一起骑在骆驼上，但我已经想不起来他俩是在哪个国家拍的照了。

 

虽然母亲对机械一窍不通，但有时还是会让我们大吃一惊。比如她曾把一台收音机拆得七零八落，可最后她竟然又给组装回去了。

 

在买下这间带餐厅的旅店之前我父亲是一个长途卡车司机。他出生在陶努斯山区一个贫寒家庭，上下还有许多姐妹。一开始他用一辆马拉板车送货，买了卡车之后就开始全国到处跑。他热衷于讲述那些走过的路，最后用一首特别的卡车司机之歌作为总结。他可以用他的高音唱出许多许多诗句。

在他的一生中父亲从没有责备过我。只有一次情况比较严重，他没有再叫我皮娜，而是菲利皮娜，我的本名。我父亲是那种你可以全心托付的男人。

 

虽然我父母从不看我跳舞，但他们依然为我感到骄傲。他们对舞蹈没有特别兴趣，但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爱。我不需要向他们证明什么。他们信任我，从不责备我。我从没任何负罪感，一向如此。那是他们给过我的最好的礼物。

小倩

（续） 

我在十四岁进入埃森市的福克旺艺术学院学习舞蹈。期间最重要的事情是认识了库特?尤斯。他是艺术学院的创办者之一，也是一个伟大的编舞家。

 

在福克旺艺术学院这个屋檐下汇聚了各种艺术学科。除了歌剧、话剧、音乐和舞蹈等表演艺术，还有美术、雕塑、摄影、印刷、设计等等。每个系科的教师队伍都藏龙卧虎。无论是在走廊还是教室，耳朵里总是传来琴声、歌声和读书声，鼻子里总是飘来颜料和其他东西的味道。每个角落都挤满了训练的学生。我们会到其他系科蹭课。每个人都对同学的专业充满好奇。渐渐的，学科之间很自然就交叉融汇起来了。这是对我至关重要的一个阶段。

 

一批杰出的教师聚拢到库特?尤斯麾下。他还时常引进他敬仰的教师和编舞家作为客座教授，特别是来自美国的人才。这些客座教授有的只上几堂课，有的则在埃森待更长时间。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无论如何，训练十分重要的部分是打基础。然后是花更多的时间去探索自己，探索自己需要的表现方式。我必须诉说什么？在哪个方面我需要进一步提升？也许就在当时埋下了我日后创作的基石。

尤斯对我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温柔、幽默，在各个可能的领域都具备不可思议的学识。比方说，是通过他我才和音乐建立起真正的完全的联系。因为在我家餐厅的收音机里接触的仅仅是流行音乐。他成为我的第二父亲。于我而言，他的博爱和眼光是两件最重要的宝贝。而在那样一个关键性的年纪遇到他是我一生的幸事。

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便落下了背痛的毛病。被逼得四处寻医问药。医生禁止我跳舞，否则六个月之后就只能依靠拐杖走路了。我是怎么反应的呢？我依然跳舞，即使只剩下半年时间。我不得不做出选择，什么是对我最重要的？1958年我被提名福克旺表演奖。为此我需要准备一支独舞。演出的日子到了。我站上舞台，摆好了姿势，灯光亮起。但是什么也没发生，因为钢琴师不见了。礼堂陷入一片混乱，哪都找不到钢琴师。我在舞台上，保持着那个姿势。我越来越冷静，简直称得上岿然不动。我不记得混乱到底持续了多少时间，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确实花了相当长时间才找到钢琴师。他走错地方，去了另一幢大楼。因为我长时间的保持开场姿势，而且表现得那么自信和冷静，显然把礼堂里的人都给镇住了。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和壮大。音乐终于响起，我开始跳舞。就是在那一刻我认识到自己一旦陷入极端的困境，也可以保持出乎寻常的沉着冷静，而且我还能从这困境中汲取力量。我学会信任自己这种能力。

 

我渴望学习和跳舞。这是我申请德美大学生交换项目奖学金的原因。幸运的是我成功了。直到那时一些隐忧才开始慢慢浮出水面：要漂洋过海去美国，只有18岁，孤身一人，不会说一句英语。父母把我送到库克斯港。当邮轮起锚准备开始航程的时候，一只铜管乐队和人们的哭声搅成了一片。我一边挥手一边上船，而我父母一边挥手一边哭泣。踏上甲板的一刻我也禁不住哭了起来。恐惧突然压下来，我怕我们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在勒阿弗尔我寄了封短信给纽约的卢卡斯?霍文。他曾到埃森做过客座教授。我希望他能在纽约接船。八天之后船到纽约。因为我把健康证放在了行李箱而不是随身背包里，所以不得不多花几个小时等他们为1300多名乘客都办好手续，然后才能带我去领我的行李箱。我猜卢卡斯?霍文肯定不会在那了，即使他收到了我那封信。但是当我走下邮轮，却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在他的臂弯里是一束晒蔫了的花。他一直在等我。

 

一开始在纽约的生活并不顺利。主要是我不会英语。用餐我会选择自助餐厅，在那我只要动一动手就可以解决。有一回结账的时候我发现钱包不见了，不翼而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结账？太难堪了！但不能一直干耗下去啊，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收银台指手画脚解释情况。我从背包里取出舞鞋和其他鞋，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倒在柜台上，我保证会回来换回抵押物。收银的先生给了我五元钱让我可以坐车回家。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信任。之后我一直去那家自助餐厅，只是为了能对这位先生报以微笑。在纽约我常常遇到类似的事情，人们总是以助人为乐。

 

我接纳并吸收纽约展现在我眼前的所有事情。我想要学习所有东西，想要经历所有事情。那时正值美国舞蹈的黄金时代：乔治?巴兰钦、玛莎?格雷厄姆、约西?李蒙、摩西?坎宁汉等等大师的时代。在我就读的朱利亚音乐学院既有安东尼?都德和约西?李蒙这样的教师，也有从格雷厄姆舞蹈团来的舞者阿尔弗雷德?科维诺、玛格丽特?克拉斯克。我还有幸师从保罗?泰勒、保罗?桑纳萨多与冬雅?福伊尔做了大量训练。

 

几乎每天我都要看演出。这里有那么多独一无二的事情，我决定用一年的奖学金待够两年时间。那就意味着我要把一分钱掰成两分花。去哪我都用走的。有一段时间甚至以冰激凌为生，一种榛果味的冰激凌。再加一杯酸奶、餐桌上摆设用的柠檬，还有就是大量的苏打水，老实说混在一起味道还不赖。我美妙的粮食。

 

但是我越来越瘦。我投入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内心的声音，关注我的动作。我自己能感觉到有些东西越来越纯净，越来越深入。也许这都是下意识的。但是改变是真切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改变。

在纽约的第二年我有幸被安东尼?都德聘用，那时他正担任纽约大都会歌剧院艺术总监一职。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是我人生履历上的重要一笔。当时卡拉斯刚刚离开，即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存在。除了得到很多跳舞的机会之外，我还可以观摩大量的歌剧。扩音器里也能听到歌唱家在化妆间的歌声，通过声音辨识歌唱家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听力满分！

 

另外还有一次好玩的经历。当我准备从欧洲飞回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时候才发现那班飞机超售了，我正是不能登机的乘客之一。而我在纽约已经约好律师，他正努力帮我解决护照的问题，解决好了我才可以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工作。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及时赶到纽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取道其他航线。那一路我转机了五次或者更多，真是疯狂！先是飞到多伦多，然后转机芝加哥，再飞到另一个机场，错综复杂的航线！幸运的是我没有行差踏错，经过长时间的飞行终于赶到了纽约。可是，竟然降落到了另一个机场！没时间给我犹豫了。就用我那点破英语请人帮忙用直升飞机送我去那个本该抵达的机场。他们竟然真的答应了！大功告成！经过这次飞行，现在可以将我送去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我不会再恐惧。当然我的行李没有跟着我，十四天之后我才收到它。当时我就拎着手提包赶赴律师之约。

 

所有这些都超出了预期，没有一丝一毫是计划之内的。我也没想到我能这样行事。既然这也能搞定，更不用说我能同样地站上舞台了。不必多虑，任事情自然发展，不要过多担忧过多希望，只要保持一种完全超然的心态。

 

两年后我接到一通库特?尤斯的电话。他在学院有了一个成立舞团的机会，即后来的福克旺芭蕾舞团。他需要我，问我能不能回去。太纠结了！一边是扎根美国的欲望，一边是能在尤斯手下跳舞的梦想。两个选项我都极其渴望。我是那么热爱纽约！而且在纽约所有事情都已经开始朝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但我最终还是回到了埃森。

 

尤斯领导着福克旺芭蕾舞团。我继续和一批优秀的教师、编舞家合作。尤斯给予我最大的信任和责任。不仅让我参与他新旧舞作的演出，还请我做他的助手。但我仍然感到欠缺。我渴望跳舞并急于表达自己……所以我开始自己编舞。

有一次尤斯来到排练厅，看着我，然后问我：“皮娜，你在做什么？干嘛一直在地上爬？”依靠其他编舞家的故事和招式完全无法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即使只为了致敬也不行。我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困境：我为什么跳舞？我该怎么跳舞？

 

等尤斯离开埃森，我接手了舞团。其时已经改称福克旺舞蹈剧场。这份工作及其责任充分激发了我的潜能。我尽可能地安排舞团出国演出，编排一些小型舞作，作为个人还有两次受邀前往乌珀塔尔参与编舞。

 

乌珀塔尔舞剧院的艺术总监阿尔诺?武斯滕赫弗尔希望我接下乌珀塔尔芭蕾舞团团长一职。我从没认真想过在一家剧院工作。我没有那个信心，极度恐惧。我喜欢自由的工作。但他很坚持，一直追着我直到我松口：“我可以试一试。”

 

然后，噩梦上场了。我真的拥有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在排练厅我害怕说出“我不知道”、“让我想想”这类话，我必须说“OK，我们这样我们那样。”我细致地为每一件事情做规划。可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恰恰是那些规划之外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放在我面前的两个选项：依循规划？还是在自由放任的情境中去捕捉自我？我的第一部舞作《弗里茨》还是那种规划性作品。之后我就抛弃了这种方式。我开始进入那种带我走向任何可能方向的创作情境。

 

坦白说，那段时间特别想要跳舞。必须跳舞！我必须跳舞！唯有跳舞才能真正表达自己。我甚至想当然地认为会在乌珀塔尔编的最初几部舞作里扮演角色，比如《春之祭》的献祭者，或者《陶利斯的伊菲格尼》的同名女主角。这几个角色都是根据我自己的身体条件创作的。但是身为编舞的责任总能把我跳舞的欲望拉回来。就这样慢慢学会了把爱投射到其他舞者身上，那种血液里的对跳舞的强大爱欲。

 

对于观众而言我们的新作是一次大革命。我的前任在乌珀塔尔做的是受观众欢迎的古典芭蕾，一种被接受的既有美学模式。观众还无法想象除此之外的类型。第一年特别困难。观众一次又一次摔门而去，留下的则给我们一片嘘声。在排练厅也会接到恶意电话。有段时间我甚至需要四个保镖的护卫才能去观众席。我被吓到了。有篇报刊评论这样写道：“音乐很美。尽可以闭上你的眼睛。”乐队和合唱队也找我麻烦。我本来想尽量提升合唱队的作用，但他们拒绝任何新想法。最后我不得不将合唱队安置到包厢，在观众席那一边，结果一切就变得和谐了。

 

我们举办了一场“布莱希特——魏尔之夜”。但是乐队认为那根本不是音乐。他们善良地认为症结在于我太年轻，还缺乏经验，在征询意见的时候他们提出只要我跟着他们就行。那真是对我的打击。但所有这一切都无法阻止我做实验。寻找新的表现方式对我而言至关重要。我从没想要激怒谁。我只是努力讲述我们自己。

小倩

当舞者和我一起踏上这条布满荆棘的创作道路，他们的内心便充满了骄傲，即使会让他们频繁地陷入困境。而我有时则会乐于制造这样的困境。也有些舞者被吓住了。他们对我呵斥向我发火，抱怨我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付诸现实。《春之祭》需要一支庞大的乐队，但我们的乐池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们用了唱片，皮埃尔?布列兹绝妙的版本。

 

刚开始着手《蓝胡子》的时候我完全无法进入状态。因为他们推荐的歌唱家根本不是蓝胡子，虽然在其他演出中我也十分欣赏他。天无绝人之路，我和罗夫?玻济克被逼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设计。一台录音机用缆绳系着从天花板垂挂下来，蓝胡子可以带着这台录音机向舞台的任意方向移动。他还可以将录音带倒回到任意一句他想要重复的句子，通过快进和倒带的方式来表达和检视他的生命。为了避开乐队和合唱队的麻烦，在下一个舞作《与我共舞》（图片14）中我仅仅挑选了一些美丽的民谣，由舞者演唱，伴奏则仅仅用了一把鲁特琴。

 

再下一个《蕾娜移民去了》的音乐还是用唱片，只有一个场景是我们的老琴师在舞台背景处弹钢琴。这种方式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音乐世界。

 

从此之后，不同国家不同文明的音乐录音成为我们创作的基本要素。也正因如此，在某些舞作重演时同乐队、合唱队的合作又会激发出新鲜感，激发观众去探寻另一种阐释的欲望。

 

创作的另一个新手法是“提问”。其实早在创作《蓝胡子》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向个别角色提问。后来，在波鸿编排改编自《麦克白》的舞作《他牵着她的手，带领她入城堡，其他人跟随在后》时进一步发展了这一创作手法。这个舞作的演出队伍包括四个舞者，四个演员，一个歌手……还有一个糕点师傅，所以肢体动作无法作为创作的发展动机。我必须寻找其他的入口。我向他们提问，问一些同样困扰我自己的问题。可以说这是最契合我的创作手法。通过大量的提问小心翼翼地靠近主题。一条开放的途径，同时又十分精准。它带领我们进入许多领域，许多我一个人无法触及的领域。

 

第一年对我来说比较困难。也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我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即使撞了南墙也不轻易掉头。必须坚持，不能改弦更张。我坚持提问和创作，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有一个人在这节骨眼上对我至关重要。那就是罗夫?玻济克。《俄耳甫斯与欧里狄克》是我们在乌珀塔尔的第一次合作。罗夫?玻济克不仅是我的工作伙伴，也是我的生活伴侣。我们相识于埃森福克旺艺术学院的学生时代。他学的是美术，一个天才的绘图员，也是摄影师和画家。当他还是学生时便表现出极强的创造力，曾经发明了一辆可以在水上行驶的自行车，还可以折叠。他着迷于各类机械，比如飞机、轮船的改造。他真的具有极强的创造力。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舞美设计师，就像我从没想过会成为编舞一样。我本来只想跳舞。但我们俩偏偏就走上了这条路。

 

我们的合作十分密切。互相激发灵感，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生发出成千上万的想法，然后一起定下初步的框架。每一个新舞作的编排，我们在任何问题上都可以相互信赖，可以尝试、否定、怀疑。在排练的过程中，罗夫?玻济克总是呆在现场。他一直都在。他在支持我，保护我。他的想象力天马行空。创作《七宗罪》的时候，他带着一帮舞台技术人员离开剧院走进城市，在那拷贝了一条街道，然后把这条街道原原本本地搬上了舞台。他是第一个将自然搬上舞台的舞美设计师。《春之祭》的舞台上铺满了泥土；《蓝胡子》则用了树叶；《与我共舞》是灌木丛和矮树林；最后将水搬上了《咏叹调》的舞台。所有这些都是七十年代的舞作，风格鲜明又漂亮的设计。动物走上舞台上则是他的另一项创举，包括河马和鳄鱼。在置景部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你不可能那样做。”但罗夫?玻济克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让任何可能性成为现实。他一度称他的舞台为“自由表演空间”：“在这里我们可以成为快乐的、任性的孩子。”他十分崇拜并热爱每一个舞者，无论是排练还是演出舞者只有在他的镜头里才是最熨贴最温柔的。世间再没有人能有那样的视角了。

 

他最后的舞美设计是《贞洁的传说》。那时我们已经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但《贞洁的传说》并没有陷入愁云惨淡的调子，相反却成了罗夫?玻济克对生与爱的最后颂歌。1980年1月，罗夫?玻济克终于没能战胜病魔，享年35岁。

 

而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必须战胜悲伤。这个认识给了我力量。我必须心系罗夫继续创作。我有一种感觉，如果那时躺下了，那么我将再也站不起来。我知道可以在创作中转化我的悲伤和希望。

 

这个转化的舞作就是《1980》。像以前一样，在排练时我提了大量问题。问题主要围绕着童年展开。我请彼得?帕布斯特来做这个舞作的舞美设计，他曾和许多剧场、电影导演有过合作。对我来说他能加盟《1980》的创作是一种幸运。

 

至今已经超过27年了，彼得?帕布斯特和我一起分享着无中生有的创作乐趣。但那还不是全部。彼得?帕布斯特不仅仅是我的舞美设计师，他的意见和行动对舞团成员、对舞蹈剧场的外联都已经变得不可或缺。太多太多舞台在他手下一一诞生，比如说：

 

——大幕升起——一堵高墙——高墙崩塌——轰然巨响——尘烟滚滚；舞者对此场景该如何反应？ 

——或者当观众一进入剧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草地——草香扑鼻——蚊群飞舞；万事万物都在这静谧中发生着。 

——水：水光潋滟；水花四溅；水声潺潺。湿透了舞衣，勾勒出舞者的身体。 

——或者，漫天飞雪——也可以是天花乱坠……

 

每一个场景都是一个新天地。

 

我十分感激他和舞者们陪着我一路走到现在，即使历尽重重困难却对我信任依旧。他们都是我的珍宝。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道路，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方式。我爱我的舞者。他们那么美丽！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挖掘出他们的内在美。

 

我用不同的方式爱我的舞者。但我最终想要的就是让他们都能在舞台上被观众真切地认识。当演出接近尾声，如果观众能感觉到和舞者拉近了距离，那就证明他们展示了真实的自我。某种真实。招聘舞者的时候我希望自己发现的是优秀的人才。但除此之外还包含太多的未知因素。我更热衷于发掘他们的感受力。我努力帮助他们去探究自我。有些舞者可以很快就完成这个步骤，而另一些则可能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直到某一个顿悟的时刻降临。对于已经跳了很长时间的舞者来说这就像他们的舞蹈生命迎来了第二春。而他们的表现也常常令我叹为观止。这种惊喜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

 

我们这工作的美妙之处在于可以长时间出国巡演。在罗马的阿根廷剧院演出时，由当地经历促发的一些想法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对我的成长和创作都极其关键和重要。从那之后几乎我所有的舞作都是在和某地的合作中寻求文化的碰撞。香港、巴西、布达佩斯、帕勒莫、伊斯坦布尔……还有你们奇妙的国度。认识完全不同的文明、不同类型的音乐、不为我们所知的风俗，但都属于人类的范畴，然后把这一切转化为舞蹈。这种和未知接触、心无挂碍地感受它再和观众分享它的模式就是从罗马开始的。一切都从《维克多》开始。现在，受邀联合制作成为舞蹈剧场的一种模式，我们的网络也越来越广。

小倩

我曾在北美土著的一场印第安仪式上购买了一根野牛肋骨。骨头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符号。后来发现和我一样得到了这头野牛骨头的人都会在一个本子上留下通讯地址，也可以说这头野牛随着买者流散到了世界各地。和这头野牛在全世界建立了网络一样，舞蹈剧场也形成了一个网络。在邀约作品中影响了创作并沉淀下来的那些元素成为舞蹈剧场永久的财富。我们带着这些财富又前往世界各地。这有点类似于婚姻在人和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关系。

 

舞蹈剧场是一个非常国际化的舞团。成员来自不同的文明……我们彼此影响，彼此激发，彼此学习。即使没有那些旅行，我们也已经是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通过内部碰撞和外部经历又不停地新陈代谢。

 

我是在1980年访问智利首都圣地亚哥期间认识罗纳德?凯的。他是诗人，也是智利大学的美学和文学教授。1987年，我们的儿子罗夫?所罗门出生，此后我们便在乌珀塔尔定居下来。在不得不忍受一个人的死亡之后，我又经历了一个人的诞生。结果是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孩子是怎么认知世界的？他们没有任何成见地对待万事万物，自然而然地信任每一个人。最终可以归结到一个概念：人之初。我能感受到这种认知对我身体的影响。我没有刻意去做什么，所有事情都自然而然地运行着，然后所有这些变化又毫无阻碍地流进了我的舞作。

 

在乌珀塔尔生活工作的三十多年是一个特别美妙的机缘。一个在我童年时便认识的城镇。我喜欢这个城镇。它不是一个只有到了周末才有人气的地方，它是一个每天都有生活的地方。我们的排练厅在光之堡，一座已经废弃的五十年代电影院。进入光之堡需要穿过一个巴士站，几乎每天我都可以在沿途看到疲惫又悲伤的人们。我们的舞作浸透了这种情绪。

 

我曾经说过：“我在乎的是人为何而动，而不是如何动。”这句话已经被引用了太多次，但直到现在依然有效。

 

许多年来舞蹈剧场不停受邀前往世界各地演出。异域文明的旅行和演出又极大地丰富了我们。在那些旅行中可以结交到有趣的朋友，可以经历到难忘的事情。有一回我们在伊斯坦布尔演出《拭窗者》，其中有一段是舞者展示他们的老照片：童年的照片、父母的照片……他们说：“那是我妈妈”，或者说：“那是我两岁的时候”。然后他们相互展示自己最珍爱的照片，并走下舞台展示给观众。就在这段表演中突然有观众也拿出了他们自己的照片——那个场景真是无以言表：衬着美妙的音乐，每一个人展示着自己的照片。在场的许多人都热泪盈眶。

 

类似这样的经历我们总会被观众祝福。而我则尽力在舞作中涌泉相报。可惜每一次我都觉得力有不逮。我能回报什么？我能怎么回报？有时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能接收到的是那么多而我能回报的是那么微小……

 

所以直到今天每次首演我依然会恐惧。怎么创新？没有计划，没有剧本，没有音乐，没有舞美，有的只是首演日期和一点点时间。绞尽脑汁，编排新舞作有何乐趣？再也不要做下一个了！每一次都是折磨。为什么要做它？那么多年之后我仍然没有答案。每次创作都要重起炉灶那真的太难了！总是感觉没法抓住想要的东西。但每当首演一结束我便开始着手下一个案子。这种能量来自何方？当然，纪律很重要。只要不停地工作，其中自然会有灵感浮现，一点极其细微的波光。我不能肯定那会带我走到哪里，但那盏指路的灯就在前方，会被鼓起勇气继续创作，而且满怀乐趣。也或者是某个团员做了一些漂亮的东西，那更会激发创作的热情。创作的欲望是发自内心的欲望。

 

我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在我的舞者和其他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这段路程还算美好。我对观众的希望是他们能多了解其他的文明和生命，对他人少一点防备，对那些把人类联系起来的事物多一点理解。我以为这对了解我们居于其上的这个星球至关重要。

 

舞台最美妙的地方是允许我们做一些在现实中不能做的事。对于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事物只有直面自我的时候头脑才能变得清晰。有时候，疑问会带领我们回到一些最古老的真理，一些不同文明共有的真理，一些可以解决此时此地困境的真理。就像有些知识，我们自以为掌握了，但其实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在平凡中挖掘真理，这赋予我们以力量。

——摘自《皮娜.鲍什自述》

小倩

随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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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上面谈及伟大诗人屈原；虽端午来由并不只这一说法）端午节快乐。平安喜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6-6-8 20:40:04编辑过]

小倩

旧记：

《从春雨到谒山》

翻出2008年1月自己所记：

“喜欢那句诗：红楼相望隔雨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李商隐的，无缘由。 

  在这漫漫路途，茫茫湿雾之中，惟愿得一盏雨灯，夜影里珠箔生辉。 ”

 

李商隐的这首《春雨》，原诗是：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作于大中四年。情思恨婉，似是相思之作。

坦白说，一字一句重读起，有点“惊”的感觉。因其心真切，因其情深沉。

 

见信如晤面。读诗如读心。瞬间顿会，不觉惊心，动容。

 

今日又读到一首，以往竟不曾注意的。他的《谒山》。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虽一生苦楚种种“恨”，却仍那么痴心且美，这就是李商隐。

唐代诗者，我最爱四人，大概也是最好的四人：李白、杜甫、王维、李商隐。

小倩

《端午》

 

要写首诗给您吗

诗人

在琥珀与香草的国度

江水奔流不息

 

情太长了

愁也长

 

——随手写诗，《给诗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6-6-13 18:41:33编辑过]

小倩

所有技艺都是需要练习的。不断习练方能不断精进。

越来越明白、相信、理解、深深知道，那些在某些领域，某方面技艺上卓越或出色的人，一是天分，二，一定是付出了超过常人的勤奋与努力。

永远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