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黄金时代－向王小波致敬

小灌木林

谁的黄金时代

 

王小波死了好些年，他的《黄金时代》也沉沦了好些年。昨晚梦到在云南生活的事，很奇怪连带着王二和陈清扬也一并梦见了，他们那些破事儿就发生在云南。

 

陈清扬很漂亮，上海知青，在15队当队医。她说她丝毫不藐视破鞋，因为她观察破鞋都很善良，乐于助人。问题不在于破鞋好不好，而在于她根本不是破鞋。现在大家都管她叫破鞋，弄得她魂不守舍。她跑到王二那里讨论她是否是破鞋的问题。

 

王二是个北京知青，在队长眼里绝对是个流氓，因为他曾对王二说：生牛蛋子，就欠砸上一锤才老实。流氓王二当然不会有好话对陈清扬说：大家都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没什么道理好讲。大家都说你偷了汉，你就是偷了汉，这也没什么可讲。假如你不想吃亏，就该去偷个汉来。这样你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破鞋。

 

陈清扬当然想抽王二的耳光，但终究没有打。她看着王二，身穿一件破军衣，上面好多破洞都是橡皮膏粘上的，跷着二郎腿，坐在木板床上，天生一副流氓相。

 

当然，故事发展到后来，队医陈清扬和流氓王二终于跑到山上敦他们伟大的友谊，王二为此还破了处子之身。

 

王二被贫下中农打伤了腰，陈清扬大叫：你别怕。要是你瘫了，我照顾你一辈子。于是人民群众都认为自己眼睛是雪亮的。说她是破鞋，她就是破鞋。王二更是流氓一个。

 

事情的荒谬在于那里人把一切不是破鞋的人说成是破鞋。自从陈清扬当众暴露她是破鞋，王二是她的野汉子后，再没人说她是破鞋，更没人在她面前提到王二。至于陈清扬，她丝毫不怕成为破鞋，这比被人叫做破鞋而不是破鞋好得多！

 

后来，后来当然发生很多事情，他们逃到山里，后来又自己回来，反正一下子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队医陈清扬和流氓王二被“双规”了。原谅我用“双规”这个词，因为那个时候没有这个词，但我想不出更好的词了。

 

队医陈清扬和流氓王二当然算得上一对奸夫淫妇，因为从他们交代材料的细节里就可以看出，比如陈清扬像考拉熊用腿圈住王二的腰。领导对交代材料很欣赏，相信他们没有投敌叛变，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交待男女关系问题。

 

这对狗男女继续写交代材料，流氓王二写：陈清扬骑在他身上……。领导认为王二掉了文，让王二交代：

1．谁是“敦伦”。

2．什么叫“敦敦”伟大友谊。

3．什么叫正着敦，什么叫反着敦。

 

陈清扬和王二写交代材料时是在一个招待所的房间里。二人当然不准乱跑。于是，陈清扬继续当破鞋，王二继续耍流氓，革命友谊继续在巩固。

 

除了写材料，他们还要挨批斗，因为人民群众很愤怒。因为他王二是个该砸碎生蛋的公牛。因为陈清扬是这周围最好看的破鞋。王二那歪瓜裂枣的相就不说了。陈清扬被五花大绑，身上的曲线毕露，在场的男人都热血沸腾。当然，每次开完批斗会回到招待所，陈清扬和王二就开始敦伟大的友谊。

 

王二发挥了他写“维多利亚地下小说”的才华写交代材料，领导总说交待不彻底，尽管王二写得无比生动！

 

最后还是陈清扬写了一份交代材料上交，才结束了他们在招待所的生活。以后，以后他们分开了。

 

二十多年后，王二和陈清扬重逢，在饭店里又重温了一次伟大的友谊。完事后，王二说：我一直不知道你最后的交代材料写的什么，一定淫秽万分。陈清扬说：那篇材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真实的罪孽：在清平山上，王二把她扛在肩上，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那一瞬间，她爱上了王二。

 

米兰昆德拉说：世间的媚俗在这里不存在。

 

陈清扬说：那是她的黄金时代。

糊涂老驴

曾繁仁

此文作于什么年代啊？！

是小灌的黄金时代所作吗？！

一抹蓝

游侠纳兰

陈清扬来找我时，乘着白色的风。

风从衣服下面钻进来，流过全身，好像爱抚和嘴唇。

陈清扬说，在章风山她骑在我身上一上一下，极目四野，都是灰蒙蒙的水雾。忽然间觉得非常寂寞，非常孤独。虽然我的一部分在她身体里磨擦，她还是非常寂寞，非常孤独。后来我活过来了，说道：换换，你看我的，我就翻到上面去。她说，那一回你比哪回都混蛋。

　　陈清扬说，那回我比哪回都混蛋，是指我忽然发现她的脚很小巧好看。因此我说，老陈，我准备当个拜脚狂。然后我把她两腿捧起来，吻她的脚心。陈清扬平躺在草地上，两手摊开，抓着草。忽然她一晃头，用头发盖住了脸，然后哼了一声。

　　我在交待材料里写道，那时我放开她的腿，把她脸上的头发抚开。陈清扬猛烈地挣扎，流着眼泪，但是没有动手。她脸上有两点很不健康的红晕。后来她不挣扎了，对我说，混蛋，你要把我怎么办？我说，怎么了？她又笑，说道，不怎么，接着来。所以我又捧起她的双腿。她就那么躺着不动，双手平摊，牙咬着下唇，一声不响。如果我多看她一眼，她就笑笑。我记得她脸特别白，头发特别黑，整个情况就是这样的。

　　陈清扬说，那一回她躺在冷雨里，忽然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进了冷雨。她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快感劈进来。冷雾，雨水，都沁进了她的身体。那时节她很想死去。她不能忍耐，想叫出来，但是看见了我她又不想叫出来。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叫她肯当着他的面叫出来。她和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陈清扬后来和我说，每回和我做爱都深受折磨。在内心深处她很想叫出来，想抱住我狂吻，但是她不乐意。她不想爱别人，任何人都不爱；尽管如此，我吻她脚心时，一股辛辣的感觉还是钻到她心里来。

　　我和陈清扬在章风山上做爱，有一只老水牛在一边看。后来它哞了一声跑开了，只剩我们两人。过了很长时间，天渐渐亮了。雾从天顶消散。陈清扬的身体沾了露水，闪起光来。我把她放开，站起来，看见离寨子很近，就说：走。于是离开了那个地方，再没回去过。

游侠纳兰

小波的文字总是如此，初而干瘪，继而入迷，乃至入胜。在你最想大笑的时候使你大哭，哭后说不上万念俱灰，但头顶40瓦的灯光不觉间竟降了炽度，好比从树叶的缝隙看武斗者胸插矛枪做孤独的胡旋。呜咽之歌，垂死之舞，此时不加悲词，反用戏谑，终归是“纠结”二字太浅，难以直面的感觉正是祖先基因流传至于人人体内的基本恐怖。 ......

张简

恻隐之心，仁；辞让之心，礼。

过，犹不及。

千年尘

小灌木林

曾繁仁:

此文作于什么年代啊？！

是小灌的黄金时代所作吗？！

作此文原因有二：

1、小波的文我喜欢

2、我也曾在云南渡过我的一段黄金时代

纸莺

很喜欢小波。我有一套他的文集。有空就拿出来翻翻也算是一种缅怀吧。

原上

    几年以前，有报纸就转载过，这部小说褒贬不一，有人以为这个认为王小波是个伟大的作家，有人却认为这部小说很媚俗。里面的时代是知青时代，一个特殊的年代。现在的许多人也许不太理解那个时候的事情。

    顺便说，王小波是性学家李银河的老公。

小灌木林

没错，李银河这几年的学术成就斐然

曾繁仁

小灌：你的原创，好像只有第一自然段咧！

游侠纳兰

其实,文革之后的80年代,可算是文艺的黄金年代

那是有良知的中国人纷纷探讨该往何处去的思考

就象政府在经历了拨乱反正之后也在思考这问题一样

文本形式当然是思想最简单的载体

所以中国大陆以批判的惯性,涌现出卢新华<伤痕>,刘心武<班主任>这样的伤痕文学

而<芙蓉镇>和张贤亮的劳改系列作品,更深入探究到精神肉体被双重摧残时,知识分子究竟怎样才能苟活下来,精神怎样通过农村现实生活的粗砺磨练,如同经受洗礼一般而升华.

那当然已可代表不幸经历中的异数,也带着国家不幸诗家幸的意味.却符合了当初毛姓君王的再教育."死者恒得其所,生者皆为我喉舌"

在旁观了那些人们深深的屈辱感之后,纳兰想起了禅宗,不立文字,见性是佛,吾皇的24史果然没有白读.

只有让众弟子明白读书无用,回归了吃饭睡觉的自然之道,方可得解脱也.

因此在今天的物欲时代,50,60年的人们还会偶尔缅怀那一场广阔天地的"小芳们".

可是纳兰以为----------

王小波这本<革命时期的爱情>其实是个寓言

这也是为什么这小说在台湾获奖的原因

我以为小波写这书时,是走着卡尔维诺的路,

也许还有动物农庄,他文里弥漫着一种清冷之气.

他纯粹在写性么,我想很多人没看出来

他在写那个年代的荒诞么?也许有一些

那么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仅仅是被压抑的性,还是借着性描述那悲惨时代的可笑可爱之处

出斗争差的残酷被分解为玩笑和礼物包装

用削尖的竹竿互相插,是当时的真实

我知道汉口铜人像那里武斗留下的发臭尸体据说烂了半个月才有人收

只是小波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反而更有戏剧效果

但无论怎样.

在最恶劣的生存环境时候,还能微笑并保持笑容

不知道我是否读懂小波

可纳兰以为这也许是人性的伟大之处.

曾繁仁

在我看来，简单地说，人类差别于人类以外的动物的地方在于人类有文化。

文化是人类诞生之后一直在营造着的吸引人们活下去的好东西，

是后续人类也会喜欢的好东西。

能够在恶劣生存环境下微笑并保持笑容，是因为，大家觉得，这样坚持下去，还是会享受到人类自己营造的那些好东西的。

而恶劣的生存环境，只是短暂的，因为我们人类还是在努力，在努力把这个环境营造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