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笔下的武汉： 那一点点精明 （刘醒龙[转贴]

古德里安

作家笔下的武汉： 那一点点精明 （刘醒龙）

发贴人：千堆雪 发表于：2003-08-23 13:23:01 点击：429次 回复：3篇 上一篇 下一篇 | 回页首 回页尾


两件事
先说一件真事：两年前，有一批人聚在湖北省委门口，要求为当年自己得到的造反派结论正名。起因是那一年在武汉一个拥有百万之众的组织，愤而将中央文革的几个要员抓了起来，惹下被称做“七二0事件”的燎天大祸。事情发端只不过是该组织梦寐以求地希望能够获得所谓左派即造反派的名份。三十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没想明白，回过头来又要求有关方面为其平反，声明他们当年不是造反派，而是保皇派。然而当年被这个组织抓获的那几个人，就是将这个组织当做保皇派，而险些被万众踩成肉泥。再说一个笑话：一个女子在公共汽车上突然打了身边男人一耳光，过了一会，女子又打了男人一耳光。女子下车后，旁人头号起来才知道，男人发现女子短裙背后的拉链开了，便好心好意地替她拉上。男人因此挨了第一个耳光，一边生气，一边自省，既然帮女子拉上拉链是不对的，那就应该恢复原状。没想到又挨了一耳光。细细一想，这不相干的两件事，的确很像武汉人的为人处世。
精明仅仅写在脸上
武汉人向来乐意别人说自己精明，并且普遍地瞧不起地理上的北方近邻。其实，不用放进更大的环境里比较，就在中南一带，出武胜关往黄河边上走，沿途遇到的那些声声叫着吃大米肚子疼的人才是真人精。想要武汉人承认这一点却很难，哪怕在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心里明白得象是点着了灯，嘴里还是说不出来。在武汉周边，要水有水，要山有山。水是名水，譬如洪湖、汉水和清江。山是名山，譬如武当山、神家架和大别山。
那一年，从西安来的一位朋友站在东湖边大声惊叹，这哪是湖，分明是大海！没有海，却有许多海一样的浩大湖泊。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这样的功夫才是真了不得。北方近邻用多年泛滥的黄河雕塑出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悲怆，再用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干旱至极的无助。武汉人假如能同样擅长承接天地日月精华，武当山之仙风道骨，神农架之古朴沧桑，大别山之春华秋实，汉水之温文尔雅，清江之纯粹无邪，洪湖之富庶怡然，如此等等，随手选来，哪一种形象都有能远远胜过那只强加在头上的“九头鸟”。
与外表憨厚的北方近邻相比，生活在两江交汇处的武汉人偏爱将仅的那点精明，当成一种得意、一种炫耀，率性地表达在脸上。不知情的人，至今仍在将那条汉正街当成武汉的脸面。想当年汉正街首开小商品自由贸易自主经营之先河，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有多少地方比照着这里的模样，或者照本宣科，或者发扬光大。春常在，人空瘦。到如今，整条街上生意依然红火，坐在后堂盘算的店老板大多换成了那些曾经在鄂东大别山区开山劈路的淅江佬。并不是本地人亏了血本难以为继，就算是个苕，在汉正街做生意也不会不赚钱。只是赚到一定程度时，他们就觉得够了，在别处买套房子，腾出那些黄金地段上的房屋，租给永远也折腾不够的淅江佬 。靠着淅江佬所付的房租，每天里邀上三五知已在一起打上四个风的麻将，散局后再喝一顿靠杯酒，说不上是看破红尘，也没到游戏人生的境界，真正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很喜欢这样生活。这样的情形在武汉已到盛形之势。在那些星罗棋布的街巷里，说起来，大家都有在慨叹日子过得清苦，可是，大大小小的麻将室里莫不是人满为患。能行乐时当行乐，得逍遥且逍遥。武汉人的行为多是率性而为，就事论事，凭一时好恶，性情所致，慎思不及。在本质上武汉人贪欲有限。即使是做成了事，大多是为了做而做，至于为什么要做，做了又须达到何种境界，他们是不会去深思熟虑的。
热干面飘香
武汉人崇简单生活。曾经有人建议，武汉有无市花无所谓，市香是万万少不得的。建议市香是热干面的芬芳。每天早上，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公共汽车和出租车内，各种写字楼，甚至星级宾馆里，只要有人就一定有热干面的印记。在汉语言所波及的地方，从来没有哪个地域会像武汉那样，假如没有热干面，男女老少宁可将空气和白开水当早点。因为爱将生活简化的习惯，武汉就有了最可爱的秉性：敢为天下先。受命于危难之际的张之洞，下是有此基础，才有在武汉一带将国家大事做出个新气象来的决心。
许多败笔是外来者留下的
每个地域的人格，自有每个地域的生存考验，历经千代万代才能形成。武汉人性格的传承，必然会受到山水地理的潜移默化。长江浊，汉水清，南风吹来酷暑，北风吹来严冬，四通八达的陆地和水路，长年往来着五花八门的人众。
地理上的武汉处在五湖四海中央，三教九流涡底。天设地造时，就已经命中注定要为东边的太阳，西边的月亮，去北的鸿鹄，往南的鸥雁们充当中间站。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人家累了，心里想像的是能得到五星级的服务。天下只有一个武汉，那么多人川不息地到来，得到好处的没事，感觉没有善待的当然会在继续上路后，将自己的抱怨川流不息地播洒出去。武汉的许多败笔本是外来者留下的，很难想象，旅行者会将沿途产生的物质与精神垃圾，一粒不落地背负到终点，将其抛在武汉这块最大的人事聚散地上，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有句俗话：灵醒人从不说别人苕，苕的人从不说别人灵醒。在武汉方言当中，这个与傻类似的苕字，出现的频率相当高，而且都是用作指正他人。然而，如果据此就认为武汉人不灵醒，那就大错物错了。所以，那句作为民间真理的俗话，对武汉人来说是一句废话。

枫藤

我为身为一个武汉人为荣

飘马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