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散记

coocoo

回家散记

文/COOCOO

　　1.清清爽爽别样天


　　武汉的伏天酷暑难耐，空调开时间长了冷气透入骨髓，不是感冒就是浑身乏力，一关掉，空气就象点然的火把，有种中暑的憋闷。
　　好不容易熬到稻草人放热假了一起回家。
　　一脚踏进十堰，空气沁凉，神清气爽，不禁感叹，还是山里好哇。
　　没有回家，晚上住邦辉国际，未开空调还加盖薄被。
　　不禁又感叹起十堰的好来。
　　跟稻草人说老了再回来住吧，找个僻静的地方养一园花，种一畦菜，盖几间瓦屋。
　　稻草人笑，农夫，山泉，有点田。又在做梦了。
　　连日闷热，上火牙疼，早上八点去东风公司口腔医院看牙医，递过去１０块钱挂号，记得星期天急诊就这么多。护士只收了一块钱病历钱，把其余的退给了我。
　　我差异地问为什么，护士回答双休日不收挂号费！
　　乖乖！啥时候医院变得这么亲民了！还是十堰好还是总公司好哇！
　　挂完号我结结实实感动了一番。
　　牙医说两侧智齿都发炎了，先拔掉一侧。
　　看到被拔牙人满口流血，龇牙咧嘴的惨状，我说等等再说吧，先吃点儿药。
　　生性怕疼，宁可拉锯一样细微长疼，不敢痛下杀手，瞬间斩草除根。
　　吃了中饭，侄子联系好回竹山的富康，先回家看母亲，返程的时候再去婆婆家。
　　


　　2.懒豆腐，我想家的情结


　　青山秀水一路迤逦，蓝天白云峰回路转。两个多小时就到竹山了。
　　稻草人感慨，如此佳境，何须每年出去避暑！
　　如来老早在家里等着，嫂子也切好菜熬好汤。春节至今，大半年未回家了，期间有多少我对母亲的思念和母亲对我的牵绊。我迫不及待地想明天一早就回乡下看母亲去！
　　未等我提出次日回家的要求，如来就电话大姐二嫂，要他们明天全家都来吃饭。
　　又一次节日般的家庭聚会开始了。
　　无论何时回家，如来都要召集弟兄姊妹侄男侄女在他家大宴几天。侄子们说姑姑一回来就象过年。
　　大嫂是一个话语不多的人，但是却极有心。一桌子盛宴总有好些是我最喜欢吃的菜，而且从我不能吃辛辣刺激食物后，她炒菜就再也没放辣椒。
　　多年在外，家乡的两种特色饮食——懒豆腐和豆渣几乎成了我思乡的全部情结。
　　懒豆腐不懒，恰恰做起来很麻烦，所以并不常吃。
　　在我每次回到家的第二天一大早，大嫂总会记得泡好黄豆，下午提出去打豆浆，回来烧开，用石膏粉点浆，用筲箕把嫩豆腐控起来，拿过滤的浆水煮粥，等粥快熟了再把豆腐一块块地铲进去……
　　豆浆一开锅，满屋子飘散着浓浓的豆子香味，点浆过滤豆腐后用浆水煮粥，丝丝沁甜。
　　煮懒豆腐粥的时候，我总会到厨房去转转，看看是不是米下少了，够不够这么多人吃，生怕僧多粥少会被大家吃去了我那份。
　　每次吃饭我也会谨慎地对满桌佳肴不动声色，在其他人觥筹交错时赶紧提前吃饭。
　　大嫂总是给我拿最大的碗盛满满一碗豆腐，当我风卷残云般盛第二碗时，他人才开始盛饭。
　　吃懒豆腐不可无炸辣椒，炸辣椒不可无姜蒜，尤其青花椒。
　　青花椒在夏初上市，很快就过季了。
　　大嫂手巧，即便在冬天冰箱里也会有保存良好的青花椒。
　　懒豆腐在锅里咕咕嘟嘟煮的时候，她除了准备大鱼大肉，也会精心做一碗炸辣椒。
　　辣椒是母亲在乡下选的最好的红辣椒，晒干后用兑子踏成辣椒面，再用香油和盐浸透。
　　大嫂细细地切碎青花椒、蒜瓣、姜末，撒在辣椒面上，然后用烧开的香油淋泼在上面，“嘶”地一声响起，轻烟一冒，这碗香油花椒辣椒酱就做好了。
　　其色红里透青青中有白白里有黄，其味儿香入骨髓，如来总是自豪地说，全世界还是我家的炸辣子好吃！
　　饶是我现在一丁点辣椒不能沾染，每次吃懒豆腐总是会抢在稻草人阻止前偷偷地夹一筷子辣椒埋进碗里。
　　吃懒豆腐还控制不住嘴馋，吃了第二碗还想再要，屡次都被稻草人夺下碗筷，我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平时在家吃饭，小半碗米饭，还会剩饭。稻草人说我吃饭比吃药还难。加之肠胃功能失调，大夫屡次下令吃饭最多只吃七成饱，不能辛辣刺激……
　　稻草人总也理解不了我何以见到懒豆腐和豆渣就如此饕餮。
　　有些事情没有理由，比方想家。


　　3.母亲，正垂垂老去


　　回家的盛宴从县城延续到乡下母亲那里。
　　村里的老人看到我们哥嫂姐妹侄男侄女外甥外甥女浩浩荡荡回家，总是欣羡地对母亲说，多好啊，孩子们又回来看你啦。
　　母亲长满褐斑和皱纹的脸上总会绽出喜呵呵的笑容，邀请前来串门的叔审阿姨大妈和孩子进屋里坐，拿出我们带回的水果，人手一个，再从墙上取下她自制的春茶，沏上一杯好茶……
　　我透过人群悄悄地观察母亲，脊背驼得更低了，步履也有些迟缓。心里叹息，母亲真的老了。
　　跟母亲独处的时候又开始劝她跟我们一起住，母亲依然坚持过一年再说过一年再说……
　　母亲是个性分明喜欢自由的人，不喜欢跟子女住一起，坚持要自己住在乡下。前些年看她还健朗，儿女们也就依了她，现在年过古稀，身体渐渐显露老态来，做子女的自然放心不下，只是母亲坚持说住城市不习惯，还是在乡下好，空气好，自己种的菜好……
　　临我走时，也没能劝说母亲跟我们一起住，心下颇为感伤。
　　母亲平日吃的粮油等日常用品都是哥姐从城里送回来的，但是母亲还种了一些地。
　　母亲种地是因为喂养了两头大白猪，为了过年儿女们都有放心肉吃。她总是说城里的猪都是饲料喂养的，不干净，自己喂的放心。
　　一头猪每年要消耗很多粮食。母亲说全部买粮太贵了，就在别人不种的田头儿地边儿捡了石头挖了杂草，整理出干干净净的一片地来，栽上红薯，种几棵南瓜，玉米……
　　时下正是玉米熟的季节，我和母亲带领侄子外甥去地里掰玉米。
　　我先用弯刀砍下玉米杆放在路边，母亲撕下玉米，侄子们在河里把一群鸭子撵的呱呱乱叫。
　　20多年不干农活，依然不手生。我自豪地跟稻草人说，我要是回来种庄稼，定会是一把好手。
　　稻草人不会干农活，为此我嘲笑他了好几天。
　　母亲说伏天快过完了，前阵子天干没种上萝卜白菜，这几天下透墒了，可以点菜了。
　　萝卜白菜种在罢园的豆角地里，先要拔掉豆角架子，再翻地种菜。
　　锄地的事儿落在稻草人身上，他悄悄跟我说，我不会锄地啊。我大手一挥，没事儿，师傅教你。
　　我抬起挖锄，向脑后一扬，使劲挖下去，再拔起来，再扬起使劲挖下去，然后把土翻起来。
　　稻草人一锄头下去挖了一尺远，不等第二锄头下去把土翻起来，又在一尺远的地方开始下手。
　　我嘲笑他偷工减料，再次示范，然后看着他蹩脚的手法躲在一旁窃笑。
　　晚上，稻草人叫唤胳膊疼痛，我说明天再继续就不会痛了。
　　在家的几天雨多晴少，最后临走也没种完母亲的萝卜白菜。


　4.乡间夜话


　　云起的时候坐在庭前看山间白雾缭绕，细雨霏霏，或立在檐下伸手接屋檐滴下的雨滴，或侧耳静静地倾听雨滴落在蕉叶*门前果树上清脆的鸣响。
　　唧唧喳喳的麻雀躲在屋檐下依然唧唧喳喳没完没了，没有归巢在老树下避雨的小鸟挤在一起轻轻呢喃。整夜聒噪的蟋蟀钻进泥土里一声不响地等待雨停，水塘里的青蛙旁若无人地高声呱呱……
　　红尘中所有的累与乏伤与痛，渐渐地一点点消退一点点了无痕迹。
　　我知道，我又完成了一次心灵的修复和振作。
　　天气晴好有月亮的夜晚，依然会团坐在树下，说着各种各样的趣闻。
　　上高中的侄子和外甥会生涩地谈起正在学习的先秦散文诸子百家，半生不熟地讲述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大清盛世……
　　我笑眯眯听着，不时纠正一两下。
　　对于我的纠正搅了他演说的兴致，继而他掉头逗弄堂弟未满周岁的孩子，抱过去端在手上，少顷，听他一惊一乍叫唤并急急把孩子塞在堂弟手上。
　　原来孩子尿在他手上了，惹来我们哄堂大笑。然后又去抱来玩耍，忘形了又尿在了身上，又爆发出哄堂大笑。
　　后来听堂弟说了一个有趣的事。
　　堂弟是一个定向爆破的炮手，在全国各地做隧道工程，新近从秦岭回来。
　　他在秦岭的时候住在山里一户农家，山深林密，生态好野生动物也多，黑瞎子经常出没。
　　杏子熟的时候，农户起早摘杏子。
　　熊瞎子比他更早，已经爬到树顶上边摘边吃了。
　　农户上树后只顾埋头摘杏儿，不曾仰头看上方，等他边摘边爬往上爬时，被上面的熊瞎子一巴掌拍抓在脸上，抓了个稀烂。因为熊瞎子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猎杀，就看着它走掉，农户送到了西安国家免费治疗……
　　虽然农户受伤是件惨事，但是我们还是对这样的摘杏场景捧腹大笑，想象着黑瞎子一大清早上树偷人杏子吃，颇有些趣味……


　　5.再聚首，已是经年


　　在外多年，工作的城市不断变迁，很多同学朋友都渐行渐远最后失去联系了。
　　在人生长河中，初中时代好像最容易被遗忘，通常津津乐道的是紧张的高中生活和浪漫的大学生涯，对那个还未定型的少年时代提之甚少，聚会也最少。
　　但是，那毕竟是一个黄金时代，有着最原始最质朴的性情，是人性中最美好的时期。
　　她是朦胧初恋带来的美感，她是成绩优异带来的喜悦，她是改变人生的希望……
　　初中三年我一直是个好学生，老师喜欢同学羡慕家长欣慰的好学生。可是天知道我的骨子里是多么地渴望跟坏学生一样偶尔出出格儿，逃逃课，上课跑到山林中睡大觉，课堂上躲在抽屉里悄悄看武打小说……
　　但是我被限定在好学生的范畴过完了初中生活。
　　天生的野性和不羁终究会爆发出来，以致于在以后的学生生涯中我逃课、不好好学习、偷偷看小说……
　　分别了20年，师生再聚时，年轻的已经见老，老者鹤发童颜。
　　好友依然跟儿时一样害羞，跟陌生人说话就脸红，逗弄着她乖巧漂亮的孩子，看着她爱人细心地给每个人分菜，心下很是为她感到幸福。
　　阔别一二十年，再见面时已不跟小时候一样想哪儿说哪问哪儿，浅浅地彼此询问下工作生活家庭，分开多年，各人有各人遭遇造化，已是理不清开始的源头，干脆不问吧，想知道的也无非是彼此是否幸福。
　　能热闹起来的依然是提起当年的趣事儿，谁最调皮啦，谁早恋啦，谁学习最好最受宠啦……
　　在我38年的生命中，初中三年是一段美好的记忆，那一段时光，是人生的起点，但对于我的性情却是终点。
　　从那时到现在，我的内心一直没变过，还是原来的我。
                                                          2008.08.20



[ 本帖最后由 coocoo 于 2008-8-21 16:53 编辑 ]

冬虫

好地方，好文章。

要静下心细细地读，最好泡上一杯好绿茶。

十堰去过两次，竹山没进去，据十堰的哥们说：那儿的什么酒，挺不错的，可惜我不好酒，没记住名字。

摄氏39度

感人:victory:

带鱼

若说那一抹乡愁, 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loveliness:

coocoo

怀念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