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在路上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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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倩

[原创]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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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0 19: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贴几篇多年前写的小说。年轻女孩子的手笔。这样的故事以后我是肯定不会再写了。也算是一种青春记忆。



《爱到覆水难收》


我的眼泪滑落下来。他的些许温柔,令我爱到覆水难收,而他一句抱歉,就为我的爱情划上仓促而狼狈的句号。

一、他的眼睛
我叫小蔓。
今年20岁。
这是个多么好的年纪。阳光在肌肤上闪烁流动,没有皱纹、没有晦斑、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
康成喜欢我的肌肤与身体。这青春的、光滑的、如丝绸一样在他手心滑过的身体。
康成是一家马术俱乐部的老板,今年四十二岁,与许多小有所成的中年男人一样,有位美丽的太太与一个安琪儿般的孩子。
我认识康成已经一年了。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去报上登的一家马术俱乐部应聘。它的名字叫“富豪”,一座漂亮的欧式建筑后面是开阔的马场,颇有气势。
什么都没带,我空着一双手,口里嚼着益达,身上是火红吊带配黑色小皮裙,裙子短到露出我整个修长赤裸腿部。
考官竟然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年轻女人。S-h-i-t!我心里暗骂,我对女人一贯没有好感,尤其是故作高贵的那种。
她冷冷看着我,拧着两道细细的眉,眼里带着怀疑的鄙视,“你来应聘什么?”
“女骑手。”我懒懒回答,把口香糖嚼得啪啪作响,双腿微微抖动,目光斜睨着四周。一旁的长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了一排美女帅哥,个个表情麻木呆滞,看起来都像木头。
我叹口气,唉,无聊!
“叫什么名字?”她问。语气好像提审犯人。
“杜小蔓。”
“会骑马吗?”
“不会。”
“是大学毕业吗?”又问。
“不是。高中没读完。”我不得不委屈自己,一再尽量耐心地应付这些无聊的问题。早在高二时候,我就先知先觉地辍了学,虽然把在一所著名院校当教授的老爹气得够呛,但我很快发现,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在十六岁的时候逃离家门独自流浪,而当年曾要好的姐妹进入大学后全成了拿腔拿调的白痴,再加一次次被男人抛弃,个个越发愚蠢得不可救药。
我最怕她们说起哪个迷恋对象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丑陋样子。
我从来不哭。自妈妈去世的那天起,我好像就再也没有哭过。我更不会为男人哭。男人,是天生活该被坐在女人身子下的动物。
现在面前这个同样愚蠢的女人,又摆起自以为是的高贵态度,开始教训我了:“我们需要的是高素质的骑手,而不是售酒女郎。”
哈!我就做过售酒女郎,那又怎样?那些男人愿意为我花钱,一掷千金只为买醉,还会在酒吧里为争夺我的欢心大打出手,让我获得无上的得意快感。而这个白痴女人,凭那身皮包骨,就算脱光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我翻翻白眼珠,仰面望天。
看得出她努力压抑着怒气,“你可以走了。”文件夹被她啪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那张本来还算端正的脸蛋有点痉挛。原来还是道行不深修养不够,稍不小心就露了马脚。
“Bye_ bye。”我挥挥手,脸上浮起一个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忽如一道晴天霹雳,一个高大黑影横在我的面前。
“安娜,等等。把她留下。”那人看也不看我,直接走到她的面前。
“可是——”她皱着眉头,抬头望着他,眼中满是踌躇的苦恼,又有言不由衷的顺从。
以我天生灵敏第六感,我想,这个名叫安娜的白痴女人一定是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了。仔细打量他一番,果然不错,虽然不是施瓦辛格那种肌肉男,但还算有些气质,他有一双裘德.洛的眼睛,深邃莫测,泛着海洋般幽暗而变幻的光泽。
当他的目光停驻在我的身上,那一瞬间,我沦陷在他的眼波里。
他就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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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0 19: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我的爱情

我被留了下来。康成喜欢我,而我爱他。
我用最任性最骄蛮的方式爱他,用一个十九岁女孩子会使用的一切爱的方式。
起初,康成心旷神怡地享受着我的爱情,后来,就变为恐惧与厌倦。
我说过,男人是天生活该被坐在女人身子下的动物。可是一旦你爱上他,就会被他翻身骑在身下,然后被践踏被抛弃。
原来,小蔓也不能逃过这样的结局。
在酒店二十八楼的落地窗前,我整个身子吊在康成身上,唇在他的颈间肆意游走。
他正在接太太电话,不断避开我牙齿的咬噬与手指的骚扰。“恩,我在开会,马上就回来。”他的神情一本正经,是典型爱家好男人模样,而充满欲望的身体,却被我挑逗得蠢蠢欲动。
我轻咬他的耳朵,低低地娇笑,他匆匆挂掉电话。
“小妖精,让我拿你怎么办?”将我一把抱起丢在床,他气喘吁吁压在我的身上。
“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我斜睨着他,唇边带一丝笑,鲜红的长指甲一点点划过他的面颊。
我是爱他的。最良家妇女的爱。可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就像自己是位天生轻浮薄幸的风尘女子?如此以来,他即便负我也不会有任何愧疚与遗憾。但不这样,除了把骄傲的小蔓变成一个与其他女人同样愚蠢的怨妇,并无任何用处。
或许,我只是想让自己的痛,不那么明显。
康成的身体覆盖了我,我的指甲深陷他的肉里,纵情缠绵,如世界末日到临般疯狂。只有此刻,他与我是同心同体,彼此深刻爱恋;只有此刻,他完完全全属于我,只属于我。
“小蔓、小蔓!”销魂之颠,他脱口呼出我的名字,我紧缠他的胸前,泪水滑落下来,“康成,我爱你。”
软软躺倒宽大床头,枕在康成臂弯,我推推他,“你该回家了。”
他翻身笑看着我,“怎么忽然懂事了?”
我不屑地耸耸肩,“本来如此。犯不着为你哭天嚎地。”
他轻抚我的脸,眼中满是赞许,却无怜惜。“乖宝贝,我很快来看你。”
在他闭门瞬间我奋力将桌上花瓶砸过去,浑浊的碰撞声后漫天碎片散落,我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尖叫。
“滚!”我大声喊。这些男人统统都该滚,事实上,他们与任何四肢爬行动物没有根本区别。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康成,与他们也是一样,甚至比他们更自私冷漠。我深深明白。
这个世界上康成只爱两个人。除了自己,就是十岁的小女孩雪儿——他的女儿,他的心头之宝。即便康成的太太舒云,也不在康成至爱之列。他爱她,是因她的完美与得体,因她是雪儿无可替代的母亲。
至于我,我是一簇火焰,成为康成欲望释放的出口。我的爱与身体,皆被用来唤醒康成将逝的热情与青春。
我们全都是康成手里的棋子,被他冷酷地操纵人生布局。
我对康成美丽的太太舒云毫无妒意,因她与我一样可怜。我唯一妒忌的是雪儿,那精灵一样的小可人儿,总是带着公主般傲视一切的神情。的确,有康成这样一位富有又娇宠她的父亲,她完全可以由表至内都如真正的小公主般高贵。
第一次见到雪儿是在赛马场,我正骑在马上表演。我的爱驾名叫“罗密欧”,是匹漂亮的英格兰纯血马,一身白色鬃毛在午后的阳光下流动金光,它步伐矫健神气无比。而我身着蓝色骑服,头顶粉红羽毛迎风招展,我知道自己是整个队伍里最引人注目的女骑士。来到“富豪”三个月,除了成为康成的情人,我也获得“漂亮宝贝”的美誉,更是赢得追捧者无数。
策马从跑道上急驰而过,风在耳边呼啸,我在马背上侧身、伸展、立起,做出各种漂亮矫健的姿势。栅栏外响起观众热烈的欢呼与口哨声,只是没有平日里康成追随我的目光。
他的注意力一定都在雪儿的身上。我有些恨恨地想。
如果没有雪儿,每次上马前康成都会不放心的反复叮嘱,“小蔓,注意安全。”那样温柔而关切的眼神,令我几乎误以为他是爱我的。
他到底爱我吗?
刚停在跑道尽头,我就听到小女孩娇嫩的声音:“爹地,我要骑那匹马!”
一身雪白公主裙的雪儿,伸着手指骄慢地指着我,“就是她骑的那匹!”
康成牵着她的手,站在她身边,满脸宠爱的微笑,“好呀,雪儿真勇敢!”
“我的演出还没完!”我大声抗议。按照常规,骑手表演完毕后还要骑马绕场一周,接受观众的掌声与敬意。而康成,怎么能因为小丫头一时兴起,就改变规则?
“爹地!”雪儿不满地瞪我一眼,瘪嘴扑进父亲的怀里,“我要骑马嘛!”
“小蔓,你下来!”康成抱起雪儿,对我拉下脸,目光阴郁。他从未对我用这样口气说话,几乎带了几分嫌恶。
显然,他并不爱我。他对我的感情,或许还不如我的“罗密欧”,不如一头畜生。也显然,很多时候,畜生比人类真诚而高贵得多。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5-12-30 19:10: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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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0 19: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如果你不爱我

“小蔓,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一次欢爱过后,康成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骑马太危险了。”
“你是想把我打发走吧?”我矜持地笑了,慢条斯理为自己套上性感无比的真丝睡裙,“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找借口。”
“小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轻蹙起眉,“你还小,应该读大学。”
“那好吧。”我干脆地说,“只要不让我去我爸那所学校。我不想让他觉得丢人。”
我又成了一名学生。只要洗去浓妆,我有一张最清纯的脸庞。我学习美术,每天背着画板在校园里漫走,倒也像模像样。
很快我又有了大批追求者。对这些小男生我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某天我对送我情书的一个男孩子说:“我不是处女。”
“我不介意。”对方诚恳地说,“谁没有故事呢?”
“我做过陪酒女郎。”我又说。他立即脸色大变,找个借口迅速溜掉。我冷笑。
一个电话拨给康成,忽然想哭,“康成,我是不是坏女孩?”
对面沉默片刻,“不是。你是很好的女孩,比许多人都好。”是康成肯定的声音。
我的眼泪流下来,“康成,我想你。过来看我好不好?”
康成立即开了车从城北急奔城南。我徘徊在校园门口,四处张望。等他的心没来由地激动热切。
或许,他真是我尘世里唯一的牵挂与依靠。他是掠夺并伤害我的那个人,也是唯一给我爱与温暖的人。我离不开他。
康成出现在我的眼前。二个月不见,显然,我令他吃惊了。现在的小蔓,不再是过去那个小蔓,我穿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蓝色牛仔裤,就像个真正的学生一样清秀淳朴。不是康成给我的生活费不足够,而是,我忽然对物质失去了兴趣。那些都已不能吸引我。
“小蔓!”康成呼唤我的名字,我扑进他的怀里,泪水忽然就磅礴而出,打湿他的胸前衣襟。
“我想你!”我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全然不顾校园门口来往的人们纷纷转头观望。
康成将我抱在怀里,把我带到车上,“小蔓,小蔓,”他喃喃地低声地念着我的名字,温柔的唇轻轻滑过我的眉尖、眼睫、鼻梁,吻去我的眼泪,最后落在我的唇上。
那是怎样甜蜜缠绵的吻呵!我曾经和面前这个男人做*爱许多次,但从未想过,一个吻也会令我如此陶醉。
软软倚在他的怀里,我面颊泛红,而眸子亮晶晶,“康成,我爱你。”我说。几乎有些稚气的害羞。
“我也爱你。”他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辗转轻吻,就像我是他真正的心爱。“小蔓,我爱你。”他再次说。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如果真的是爱情令人愚蠢,那么,就让我也做一次愚蠢的女人吧!
我的生活从此变得充实起来。
白天,我开开心心地和同学一起去听课,夜晚下自习回来,准时接到康成的电话。康成的情感仿佛变得格外细腻,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我便撒娇地说,“好了好了,我要去睡觉了!”然后恋恋不舍放下电话,唇边带笑,回味着刚才的对白,如同每个恋爱中的白痴一样。
每到周末,康成就开车来看我。以前总是有机会就去酒店开房,仿佛除了做*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而现在,康成似乎更愿意带我做些别的。我们会开车去旅行,或者去打网球,他甚至会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坐在那里让我为他画一幅素描。
我知道自己曾经坚硬的心,在渐渐地融冰解冻,虽然这样下去,或许会令我某天心碎到万劫不复。但倘若他是那个持着匕首的人,要把刀生生刺在我的心上,我宁可迎上,也不会闪躲。
而他,他怎么想?
他待我,是越来越温柔了。有时候,蜷在他暖暖的怀里,我几乎以为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在一起。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或许,我们还能默默相守,享受这点“偷”来的幸福。那是一个周末,康成正和我在郊外度假,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的脸色瞬间大变。“雪儿病了,我要回去。”
我望着他开车离开,从此再没有出现。打他的手机,总是关机,只有打到“富豪”,是安娜接的电话。
“你是小蔓吧,”她一下听出我的声音,“你最好不要纠缠康总。你害惨他了。康太太已经掌握了你们偷情的证据,准备和康总离婚。当初他的家产基业几乎全来自于舒家,所以真的离婚的话,他就是一无所有了。”
我的血液一点点冷下来。舒云,一个看起来那样温柔顺从的女人?
原来,每个人为了保护自己,都会狠狠地反击。我倒吸一口冷气。是我们先伤害了她,不是吗?
“自己保重吧。如果你真的爱康总,就为他想想。一个习惯了成功的中年男人,是承受不了一无所有的。”安娜还在说。我颓然地挂掉电话。
一个小小的小蔓,一段脆弱的感情,怎能与那庞大的现实生活、完整的家庭比拼?我知道康成会选择什么。
康成果然没有再来找我。我不想割腕,不想吞药,不想冲上门去撕闹,只能在每个夜晚默默舔噬自己流血的伤口。我也没再电话给他,只是发过去一个短信:“如果你不爱我,请不要骗我。”
很久很久,他的短信过来:“我是爱你的,但更是懦弱自私的。小蔓,对不起。”我的眼泪滑落下来。他的些许温柔,令我爱到覆水难收,而他一句抱歉,就为我的爱情划上仓促而狼狈的句号。
这个秋天,我的心破碎在风里,如那一地冷冷的玻璃,难以收拾残局。


——————————————
——那时帮朋友办杂志,同事都是从一家刚停刊的国内著名杂志转过来的,总编及后加入的帅哥美编是法国回来的,我们办了一本名叫《25ans》(法语,意指永远25岁)的时尚刊物,我包揽了小说散文乃至房地产丰胸广告在内的几乎所有文字。只是许多事情都是“看起来很美做起来很难”,渐渐人手越来越少,办了数期后便停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6-5-20 14:55:0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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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0 19: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盛世繁花》
   
  
  艾夏一向不喜广州,因觉得水质硬了,火气大,整个人连着头发皮肤也显得干燥起来。还是湿润的上海适合她,一条古老的黄浦江,就把人的三魂七魄系紧了大半。

   从酒店独自散步下去,在清晨的广州街头,是难得地闲和清新,好像大学时和要好同学,四处搜寻好口味的早茶,总是满怀小女孩盎然兴趣。而今日,不过是自己静静地,从这条熟悉的林荫道穿过,仿佛寻找往日的足迹。

   艾夏着淡蓝长纱衣,拦腰一条松松腰带,缀着流苏的喇叭牛仔裤,更打眼的,是脚上亮蓝色精巧皮凉,袢带由一个小小心形扣起,细细酒杯根在小街地面上轻敲出清脆的声音。行走的时候,见路人莫不回望自己,小小的心,因知道自己是美丽的,而虚荣地快乐起来。

   晚上和朋友约了吃饭,有纪言,还有一位他的朋友,高个子宽肩膀,名叫陈在。坐在车里,远远望去,见半山都被海鲜城占据,一层层流离着明丽灯火,画卷一样地;近了,便觉灯火非灯火,连身边的人也有些恍然模糊。

   艾夏向来不肯丁点委屈自己,喜欢便喜欢,不喜便是不喜,掩饰也掩饰不住。几年不见纪言,只顾跟他说话,那个沉稳安静的陈在,几乎没有分得她半点注意。

   到了后来,艾夏有事需找陈在帮助的时候,便不由得责怪自己的幼稚与任性。凡事不先埋下伏笔,蓦地起意便显得突兀。

   但,不如此,又能如何呢?

   见着纪言,艾夏的目光便柔软下来,当年轰轰烈烈的师生恋,虽是雁过无声,然记忆犹存。

   “当日不敢要你,便永远错过了。”“总觉这样美好的女子,不该受人生的苦处。我总希望你好,事事开心些。”纪言静静望着她,他还是如此英俊,几乎没有变化;而她,却不是当日那个她了。

   不知为何,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又被纪言温柔拭去,笑着逗她,“以前抱你,还是清瘦少女;今日拥抱,觉得你丰满成熟了,正是纤侬合适,这可令许多女人羡慕呢。”艾夏忍不住破涕而笑。

   走的时候,接到陈在电话,“今天有空吗?要不要去哪里玩?”

  艾夏微笑,笑里却是拒绝的疏冷,“谢谢,不用,我今天就要走了。”

  “那我送你。”

  “不必,纪言送我就好。”“那你多保重。”陈在怅然的声音。挂了电话,纪言的车已泊在楼下,“他喜欢你,又觉不配,觉得你太好,骨子里又高傲。”纪言说。

   “喜欢我不奇怪。”艾夏一声冷笑,毫不留情,“我并不见得好,只是不愿伪饰或勉强。他很好,我未必喜欢他的好;他多金,我未必稀罕他的多金。投缘不投缘,也由不得自己的。”

  纪言回头微笑看她,“你果然还是那个你,时而乖巧得惹人怜,时而蛮横到不讲理,可爱得很。”

   她苦笑,“不要纵容我的脾气,就是这样落下满身毛病;倘若回头有事要求人呢,便尴尬了。”

   果不其然,后来艾夏拨起电话,便觉手中重如千钧:当日自己待别人如此冷漠,今日对方会如何待自己?想想后一咬牙,再心气高傲也要生存生活吧?我终究不能不食人间烟火。何况人生在世为人为事,诸般艰难,未必就有独立强悍到从不向人求助的人。 

  端的什么身架,计较什么面子?皆不过是漫漫红尘里一粒飘飘尘埃,背副臭皮囊讨个生活。

   就这样莽撞一个电话拨过去,他竟一下听出她的声音;艾夏含笑应酬了几句,便觉吃力,心里也想打退堂鼓。心中不镇定,便唐突地撞出一句孩子话,“我有事找你,又怕你生我气,不愿理我!”他倒笑起来,思索片刻,“只要是我可帮的,便会尽力帮你。”“我不是擅说话的人,但你无须顾虑太多。”

   放下电话,艾夏叹一口气。到底如纪言所说,他是个心地好的人。虽未必就简单了,但心里觉得轻松许多,便快乐起来。

  过了几天,乘飞机去广州,陈在的车已静静泊在候机厅外。

  “先送你去酒店吧。”较之初次见面,他的态度轻松许多,艾夏不免想到,是否由于他手中握有她的底牌?心里紧张起来,坐在副驾位上,脊背也挺直许多。

  但陈在犹然不觉一般,送她到酒店住下,又带她出去进餐,举止谈吐皆显出绅士风度。艾夏提醒自己要更从容,人与人的交锋、尤其男人与女人之间,一旦某方流露出急切,便不觉落了下风。

  晚餐后还早,“喜欢音乐会吗?”陈在问,“有兴趣的话我们就去。”

  “好呀。”事实上,此时她哪有这样耐心,却微笑答道。

  陈在将车驶到二沙岛,停在音乐厅外,“时间未到,先走走吧。”夜晚的江边明灯闪烁,两岸楼群伫立,远远望去,只觉红尘漫漫万家灯火,只有阔而沉的江水,于城市腹地缓缓流过,繁华喧闹中保持它不变的沉默。

  两人并肩走着,不时有散步的人由身边谈笑经过,也有年轻情侣倚在栏杆上,彼此缠绕,低声说着动人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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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0 19: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艾夏忽然有些恍惚。数年前,就在这珠江边,纪言牵着她的手,与她静静漫步,她的心里是那样飞扬的喜悦。

  终究是师生恋,何况他有家室;她爱他,却还未勇敢到要拿自己的学业与青春冒险。她不愿伤害他及与他有关的一切,也不想牺牲葬送自己。有时候,一切明明可以如烈火瞬间爆发燃烧,却总是踌躇、迟疑地,徘徊在悬崖边缘,煎熬着意志,也真实地痛并快乐着。

  人间有些感情,并非不爱,只是不够彻底罢了。而要彻底的爱,总要承受难以承担的代价。也或许,那一切仍然不是爱,他的爱,已先一步给予了身边的女人与孩子。倘若用尽手段去争取,在被爱者的感受里,那份激越的爱,反而会成为负担。艾夏不愿输掉人生最初的爱情,宁可打个平手离去。彼此都得不到对方,竟成全了一生的牵念。想到这里,她的心底涌起悲凉,而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淡淡的,却略带苦涩。

  “你爱言吗?”清凉江风徐徐而来,身边久久静默不语的陈在,忽然问。

  艾夏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强烈的脆弱与疲惫忽然袭来,艾夏眸中泪光晶莹。

  “爱的。但从开始,他就不可能属于我。”她强忍住几乎要滑落的泪水,“我总是要不到自己想要的。”“你可能要到的,你却不想要。”陈在凝视她的眼睛,“不是吗?”

  他之于艾夏,正如艾夏之于纪言。红尘里彼此追逐,人总是渴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艾夏避开他逼视目光,望向缓缓东流的江水。“也许吧。我不能勉强自己的心。”的确,委以辞色,已是她的底线;世上没有任何理由,可令她出卖自己的爱情。为纪言尚且不够奋不顾身,况且自己不爱的人?

  “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很累了。”忽然觉得沮丧,如此明显的拒绝,她对自己要求他办的事已不抱希望。倘若他不爱她,一切还有机会;但正因他爱她,她却偏偏不肯给他——他唯一想要的。

  人总是因得而予的,她顺应了自己的心,拒绝交换,又凭甚由他身上获取?艾夏苦笑了。

  回去的路途格外沉默,车内小小空间令人觉得狭促。“放首歌听好吗?”艾夏疲惫地倚在靠背上,低声说。

  陈在沉默地打开音乐,竟是艾夏最爱的许巍专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是那首《蓝莲花》。悠扬曲风和着许巍感性的声线,艾夏的心轻轻跳动,而思绪随之漫舞飞扬。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才记起人间的美好,还有,自己并不完全孤独。

  “喜欢许巍?“陈在问。

  “恩。喜欢他对音乐的执着、他的不肯妥协,坚硬背后有着柔软的灵魂。”艾夏眸子朦胧,“或许是觉得亲切吧。”

  “倒与你很像,”他笑起来,“坚持而顽强。不愿放弃的,是心的自由吧。”

  “是吗?”艾夏大笑。原来陈在的聪明与品格,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车内气氛变得轻松,两人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艾夏无须刻意地,就放下了这次拜访的本来目的。时间随温柔夜色从窗外匆匆流过,到达酒店门前,艾夏竟有几分谈兴未尽的感觉。

  “我就不上去了,”陈在望向她,“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他的眼睛泄露了心事,语气镇定却分明是言不由衷。艾夏的心蓦地柔软,目光也变得温存,“你赶紧回去吧。陪我这么久,一定也累了。”“和你在一起是不觉得累的。”他忽然热烈的说,仿佛理智失去控制。“只是你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艾夏低头不语,想了想,抬头眼中已带了泪光。

  什么也没说,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良久,她启口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两簇燃烧跳动的火苗,在陈在眼中瞬间黯淡下来,但他仍然露出微笑。一个紧紧的拥抱,艾夏在他宽阔怀中停留片刻,又被轻轻放开。

  “愿你好。”他说。

  第二天午后,陈在没有来送她。去前台结帐,才知已付过了。侍应生取出一个淡蓝精致的礼品盒,“一位陈先生转托给你的。”

  拆开礼品盒,竟是一枝蓝莲花。修长的茎干、金黄的花蕊、蓝色花瓣在阳光下明媚地舒展,仿佛甜梦初醒的美人。

  纸盒里还有一张小小的便条: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赠予我心中的蓝莲花。

  另:你的事,我已办妥。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可随时与我联系。

  陈在”

  城市的风擦身而过,艾夏立在人群熙攘街头;深深呼吸,不觉已是满脸的泪。

  原来人间的爱,并不全是交换。总有一类灵魂,会为执着而柔软。阳光下,怀中美丽的蓝莲花,映着她闪烁泪花的笑颜,分外夺目灿烂。

—————————————————————————————

都只是故事而已。不过这文中的纪言,原型是我曾经的一位老师,当时在某著名院校被称作某院最帅的,每次他上课结束后,同学都说,“整整一节课他都看着小美人的方向!”吧啦啦。有时到了周末,他会带我出去兜风吃饭,当然,他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成熟与风度,还会在办公室变魔术逗我开心,后来各自天涯,仅再见过一次。文中的蓝纱衣,心形小扣袢蓝凉鞋是我的。广州的白云山、二沙岛、流花公园、颇有特色的早茶晚茶,是曾经熟悉的。曾经在北京西安广州各自生活了数年,西安和广州怕是不会特意去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5-12-30 22:36:3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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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0 20: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年末都事多,不多贴了。附一首随手写的“诗”,去年冬天的。

今冬自然又比上个冬天成熟些了。“温暖之火,在我心中。”


《白》


白。花瓣。

唇齿之间吐出这声音——

冬天

窗玻璃上的霜,怎么也擦不净 


道路还那么远,那么长

而你负着双手

说有一点累了

 

天使们说,别停呀,别停

光荣属于勇敢的旅人

风还未吹尽

花瓣在飞舞着

 

漫天遍地的,白

雪落下来,掩盖了一切

六角的霜,

覆上心的房间,冷冷地

 

这是一个呵气成霜的季节

美人们唱歌,跳舞,写字

或者咀嚼相思

你在中间,

像黑夜从未过去

黎明不曾到来

 

耐冬怒放,松寒不凋

溪畔的梅花就要开了

一生,究竟有多长


  白01.jpg

白02.jpg


祝新年快乐,旅途珍重。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5-12-30 20:55:3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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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30 22: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大的图不知为什么也说受限发不上来,末一张还要剪小才行)

图片上传受限的原因不在于图片尺寸的大小,而在于图片质量的大小,是概念问题。每一幅的质量大小须控制在300kb之内,二幅及多幅的质量大小之和应控制在400kb之内(数字不敢确定,应试验哈子才行)。

灰狼罗伯是美国怀旧经典的抒情魅力男声,他的嗓音太令人沉醉了,让人不可自拨(国内有个音乐人杨乐也有这种味道,可惜搜不到他的歌;只有些口琴独奏之类的)。
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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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 09: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问题,坚决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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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9 22: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你把好看的文字放在这里呀!你的小说是很有读者面的哪一种呢,诗也不错,我以前竟然都没有发现。
断脚狼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574285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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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6 23: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一下吧,确实是不错的贴子。







川岛除湿机 http://www.kawasima.cn小店出售各类空气处理设备,淘宝店铺搜索“方凌电器”就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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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16 08: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顶......叹为观止.....







除湿机 http://www.dehumidifiers.com.cn小店出售各类空气处理设备,淘宝店铺搜索“方凌电器”就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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