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彦英
今年第七期《中国作家》杂志,在头条的位置发了我的中篇小说《驴奔》,北京的《中篇小说月报》要转载,让我写个创作谈,我想了想,就写了以下这篇文字。昨天接到《中篇小说月报》,不到一个月就发出来了,挺好!想了想,把这个创作谈发到网上,供朋友们批评。
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我出生在陕西关中,那里土黄、地广、风高、水硬。那里出奇人。生长在这个地方,我对男人的认识不断变化。
开始,我认为有力气的人就是大男人。
那一年小麦收割完毕,正在碾打装袋,一个卖冰棒的到了打麦场边,小伙子们打赌,谁能背着一袋小麦沿打麦场走一圈,大家给他买一支冰棒。我看着那袋200斤装的麻袋,心想谁能背动呀。但是,就是有一个小伙子,硬是背着一麻袋小麦沿打麦场走了一圈。当他拿起冰棒滋溜滋溜吃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装满了崇拜。
接着,我认为声音大的男人就是大男人。
我家有个邻居,是个瞎子,声音却出奇的大,他家的饭做好以后,他站在院子里,喊一声他儿子的名字,声音灌满周围三四个村庄,于是大家都知道,他家开饭了。那时候我在外村上学,每隔三天回家背一回馍,回家的路空旷无人,我经常练习邻居瞎子的喊声,却怎么也练不出那一幅嗓子。
后来,我认为不怕死的男人是真的男子汉。
我村里两个家庭发生矛盾,两家的男人在街上打了起来,一家的男人是小伙子,一家的男人是老汉。小伙子拳脚相加,几下子把老汉放倒了。老汉爬了起来,上衣一脱,精身子在阳光下冷硬见骨,然后抹掉头上的毛巾,手一背,腰一弯,用人身体上最要命的头颅作为武器,顶向了对方,对方机灵地一闪,老汉的头颅顶在小伙子身后的墙上,身子立即像面条一样软在了地上。就这一下,全村的人出面为老汉掌事,小伙子服软了。
再后来,我认为能够以文章和思想化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于是在今年初写了一篇文章,名字叫河南男人。我写了三个河南男人,一个是春秋时代的柱下吏老子,一个是在湘江上漂泊了三天无食可进,最后吃牛肉撑死的唐朝杜甫,一个是连个科长都不是的今人李伯安。文章一出,在报端和网络引起争论,成为有关河南人的一个事件。很多人认为我应该写杨靖宇、焦裕禄等等。
我并未因为争论而改变自己的看法,但是我想到了陕西男人,陕西男人比起河南男人,有大不同。陕西的许多男人,生冷不知冬夏,性格上千疮百孔,在外地人看来很二,却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于是,我把从我爷爷嘴里听到的五花八门的陕西男人的故事,改造了一下,弄出了这么个贩驴的二货。
其实,世上二货很多,正因为如此,这个二货,也许能够引起二货们,以及生活在二货周围的人的共鸣。
2010-7-7于河畔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