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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在乡下住了很久。真的是很久。 那是北方的一个小县城，城很小，唯一贯穿全城的一条马路不过数百米。很穷的小城，在北方凛冽的寒风中，整个小城显得破败不堪。 在武汉生长的我，想在这里生活下去，需要适应和改变的太多了。这里没有电影院、没有酒吧、没有茶社。。。唯一娱乐就是看电视和上网了；这里没有商场、没有步行街、没有超市。。。以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居然没有在那里买过一件衣服，哪怕是双袜子；这里很冷，滴泪成冰。 我还是留了下来，我努力去适应这里的生活。慢慢的我发现，看电视也是不错的消遣；在校场里买大白菜，在集市上买个扫把，也是蛮有趣的事。 我当时请了很多附近村里的女孩子帮我做事，她们大多十七八岁。长的一点不像我想象中的北方女子高高大大的，都是瘦瘦小小的（后来才发现，等以后结了婚养了娃娃后，这些瘦小的女子都会健壮丰硕的让我吃惊！）。大多初中毕业，好多连初中也没有念完。我总忍不住她们问一句：咋不多念些书呢？答案无非是：穷和念不进去书。我心里也愤愤的嘀咕：当年我也不爱念书，但是可不敢说，我知道我说了俺爹也不会同意我辍学的，搞不好还会修理我一顿哦。就这样挣扎了很多年，勉强把高等教育学完了，俺爹对我的要求也就更高了一步。每每我犯了错，俺爹都会说：你看你，那像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每每我也都在想，我为啥不是小学肄业呢？！是不是小学肄业就可以想怎么犯错就怎么犯错了呢？ 她们来我这做事，欢喜的很，逢人问起就挺了腰杆说：我现在在城里做事！她们大多很单纯，多数人没有去过省会城市，总是问我武汉是个什么样的城市，那么热我们是怎么生活；问我去过国外没有，也问我做过飞机没有。。。我很喜欢和她们交谈，觉得她们问的很可爱，听我讲述时的表情也很可爱。实在是描述不清的我干脆就做，比如做些豆皮她们吃，炖锅排骨汤给她们尝尝。。。 每次我回武汉，都会给她们带很多女孩子喜欢的零食和衣服。喜欢看到她们见到礼物时开心的样子，其实每每她们的父母进城来看她们或过节气进城赶集，都会给我带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有自家种的包谷，包的粽子，打的月饼，一袋子小米，自酿的酒枣。。。每次多的我都吃不完。那份心意比我们在宴请中完成任务似的红包，要让我喜欢的多呢！ 我开始一种很慢很慢节奏的生活：北方的太阳总是毫不吝惜的照耀着床上的我，我懒懒的起来，洗漱完毕，去校场买我喜欢的菜。冬季北方小城的蔬菜虽然贵了些，但是能看到它们我也是开心的很的。那里卖鱼是不帮杀得哦，于是我学会了杀鱼呢。鸡，我实在是不敢杀，以至于在那里我没有吃过鸡。实在是馋了，就买些冰冻的鸡翅，做个可乐鸡翅来安慰自己的味蕾。午饭过后我会蜷在阳台的沙发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困了就眯一会，不困就绣一会儿十字绣。然后是丰盛晚餐的制作和享用。晚上看看电视上上网，要是状态好，我会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在电脑上敲打些文字。。。一天就这样慵懒随意的过去了。 慢慢的，我生活的更加散漫。没事就去帮我做事的女孩子们的家里住上一宿。喜欢一大家子坐在炕上，喝着小米粥吃烙饼（我知道，我要是不去她们就吃馍呢，是欢迎我才特地烙的饼），饼，是用葫油炕的，黄灿灿，咬一口又香又软。晚上一家老少，男男女女的睡在大炕上，大家叽叽喳喳的说话。 时间久了，我也适应和喜欢了这样的生活。我会跟她们学擀面，跟她们学绣鞋垫剪窗花，在冬日的阳光下织毛衣。 她们总是夸我的衣裳好看，有时候会红着脸和我说：花姐，额明天要去吃请（去婚宴），想借你身衣裳好不？我就欢天喜地的把她们带回家，打开衣柜让她们随便挑选。发现有些衣裳，她们穿着真的比我穿着还好看，我会送给她们的。喜欢她们开心的样子。衣裳还回来的时候，都是洗净了叠好的了，还会有许多的糖、瓜子和油糕，我知道这是她们的感谢，我笑纳。 之后，当我喜欢了这种生活以后，我开始更加的随意生活。我常常带个速写本，假模人样的去村里写生。其实写生本纯属道具，我溜达到最终，是敲开一家的院子说：婶，给点水给个馍吃吧。多数是会给水给馍的，那个馍可是自己做的哦，可好吃了，一层一层的！ 春天，北方的春天来的很迟。我会去爬山，可是每次都是看着山很近，当我精疲力竭的时候居然还没有走到山脚，我便折返回来。路上会遇到放羊的老汉，我便挨着他坐下来和他一起晒太阳。我递给他一根烟，他笑嘻嘻的接过却不抽，而是别在耳后。粗糙黢黑的大手从兜里摸出几张裁的很小的报纸，又从一个小袋子里拈一撮烟丝，熟练的卷成一个喇叭筒子，最后用舌头舔一溜纸边，卷紧了递给我。我笑着接过，点着了试探性的吸一口，喔！很呛很刮嗓子。 老汉用浓浓的方言一搭一句的和我聊着，女女，你做什（什么）的？咋一个人出来呢？你看看你们城里人就是白净！。。。若羊走远了，他便抄起羊铲，铲一块黄土，嗖~的甩出去，会正好打在领头羊的身上，嘴里还会同时叫着：哟哟~快回来！莫跑远了！丢~了的！那声音在空旷的黄土地上沙哑而穿透。 夏天，美好的季节！我会在葵花地里快乐的消耗掉整个下午。巨大的葵花盘，有两三斤重呢。我学着别人，吃生的葵花籽，然后将葵花扣在头上，再哗啦啦的在玉米地里穿梭躲猫。我会在泥沟里游泳。虽然其它的几季我会去邻县的温泉游泳，但我还是好怀念在那不足一米深的，快干涸了的河沟里扑腾 。 秋季，喔！吃吧！快乐的吃吧！杏儿、枣、梨、苹果、葡萄。。。随便吃个够哦。我常常是花一天的时间，去一个种植园，然后在那里吃饱拿够了再回城里。 冬季，噢！无法形容！北方小城的冬季好美，雪，让所有的建筑都拥有了童话的弧形。还有红火和旺火，那么传统，传统到你不忍失去。还有烟火哦！暴发户们会像比赛似放烟火。看谁放的久，谁放的花好看，都是较劲的项目。我懒得理他们的较劲，我只知道，当我在阳台推开窗的时候，除了凉而清晰的空气外，就是漫天的烟火。我就像女王一样的检阅着这些富豪们的倾力表演。 帮我做事的女孩们的人生轨迹，就是在十八九岁，家人会请媒人说上一门亲。一年后自然的结婚，然后生子。她们会在一个天气很好的上午，抱着娃娃进城来看我。她们的先生，大多是手艺人或农民，生活不能说宽裕，但我很少听见她们抱怨自己的先生。最多不过嗔怪的说一句：那个懒鬼，脚板都不洗就睡哦！ 她们简单的生活，让我羡慕，让我喜欢。 但是我还是会每周去一次168公里外的省城，买调料、卷纸、食物、用品、衣物。。。还是会去看场电影，逛逛街，去我喜欢的饭馆吃我喜欢的菜肴。。。 我知道自己无法像她们那样做到纯粹的简单生活。 当我离开那里，回到武汉，我又重新适应武汉的生活。那么多的纷乱嘈杂，那么多的欲望和诱惑，那么多的得与失，那么多的心事和算计。。。我累了。。。 简单的生活我想，我想简单的生活。 ［此帖子已被 独自上路 在 2008-5-20 23:48:20 编辑过］ | 
发表于 2008-5-20 18:32:00
青山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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